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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这叫‘犬儒主义’。”露西说。

“并非如此,心理学家。”勒珂丝说,走过澡堂时她歪着头去听里面的吵闹声,“里面听上去就像在自由辩论一样,你不觉得吗?每个人的声音既绝望又愤怒,不过这都是她们故意夸张的效果。要不了五分钟,她们便会整齐有序地端坐在食堂,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乱。”

勒珂丝说得没错,五分钟后,当教员们一个个走到食堂主桌时,澡堂里的那群吵闹鬼们已经规规矩矩地站在餐桌前了,她们每个人都穿戴整齐,梳理妥当,一个个都静默不语,心思已经全部放到吃的上去了。果然是孩子啊!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只要有玩具玩,便能很快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她们和那些疲惫焦虑、徘徊在崩溃边缘的成年人完全不一样,她们都是快活的孩子,就算有不开心的事,嘴上嚷嚷发泄一番后便什么事也没有了。自从五天前,也就是上周六迪斯特罗在榆树下说这里学生不正常之后,露西一直都在寻找些蛛丝马迹来验证迪斯特罗的说法,而她发现了什么呢?一件极其普通且精心策划的作弊事件,除了作弊手段干净利落之外,其它不值一提。

“太好了,”亨丽艾塔说,一边给教员们分发着看上去像是奶酪蔬菜派的东西,“我给汤玛斯找了个威尔士的工作,就在那里的阿伯雷斯威斯镇附近,真是太开心了。”

“威尔士那地方的环境让人昏昏欲睡。”勒费夫尔边考虑边说,短短一句话便浇灭了亨丽艾塔的热情。

“是啊,”勒珂丝说,“到时候谁来让她保持清醒呢?”

“我们首先要考虑的不是谁来让她‘保持清醒’,而是谁先把贪睡的她叫醒。”蕾格贪婪地看着馅饼说道。她从学校毕业没多久,现在依旧胃口很大,对美食没什么判断力。

“汤玛斯从小就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亨丽艾塔压抑着心中的不快说,“毋庸置疑,她一定知道如何去适应那里。不管怎么说,她在威尔士以外的其他地方是不太可能有很大建树的。威尔士人都是些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而且我之前注意到,他们都会落叶归根回自己家乡。要是有机会回去工作,他们都会优先考虑。由此看来,这个职位来得恰是时候,汤玛斯很适合教小学三年级体育,毕竟她也没什么很大的抱负。”

“只有汤玛斯这一个新职位吗?”蕾格问,一边吃着馅饼。

“不,还有另外一个新职缺,我想和各位商量一下人选。”亨丽艾塔说。

啊哈!露西心想,终于要说亚林赫斯特女校的事了。

“灵格修道院需要人专职照顾小孩子,并且给她们上舞蹈课。也就是说,舞蹈水平必须要高。我想把这个职位分配给戴克丝,她对小孩子很有一套,不过关于她的舞蹈程度,玛丽,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亨丽艾塔说。

“在跳舞这方面,她简直愚笨如牛。”勒费夫尔夫人说道。

“不过她能跟小孩子相处得很好。”蕾格小姐说。

“但是她跳舞跳得特别差劲。”勒费夫尔夫人说。

“她个人的舞蹈表现并不重要,”亨丽艾塔说,“重要的是她有没有指导孩子们跳舞的能力。关键在于,她全面地掌握了舞蹈这门课的内容吗?”

“噢,她当然知道四三拍与四四拍有什么不同。”勒费夫尔夫人说。

“去年圣诞节在拉博镇西部,我看过戴克丝教小孩子们跳舞。”蕾格说,“她教得非常好!我当时本来是要做评委的,但后来却完全沉浸在孩子们的舞蹈表演中,什么评语都忘了说。我觉得她确实很适合这个职位。”

“那么,玛丽你的意见呢?”亨丽艾塔问道。

“我想不通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勒费夫尔夫人说,“反正灵格修道院的舞蹈课水平糟得一塌糊涂。”

这样看来,戴克丝去灵格修道院的事是定下来了。要是确定去当教员的话,灵格修道院也算是个好去处,对此露西为戴克丝感到高兴。她朝学生餐桌那边扫了一眼,尽管一片吵闹,她依旧可以听出戴克丝那高亢的声音,她正在说病理学考试的事:“天哪,我当时写的答案是‘关节变得有黏性’,那肯定不是正确的药理学术语。”

“霍琪小姐,关于职位的事情我要给她们俩提个醒吗?”过了一会儿蕾格问。

“不用,今天就只先告诉汤玛斯,戴克丝的事我明天再跟她说。最好分别告诉她们,免得一起兴奋过了头。”亨丽艾塔说。

教员们起身准备离开,蕾格转身面向恭敬站着、暂时安静下来的学生们,然后宣布:“午餐后,请汤玛斯去霍琪老师办公室谈话。”这显然是惯用仪式,因为教职员们尚未走出门口,学生们就叽叽喳喳地说开了。“汤米,有工作啦!”“恭喜你啊汤米!”“不错嘛!老汤!”“向威尔士人致敬!”“小汤,祝你发大财!”“你简直太幸运了!”“汤米,干杯!”

然而,还是没有人提到亚林赫斯特女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