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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思忖着,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

走到劳斯座位边要她交出手帕?然后发现那不过是一条九英寸大小的普通正方形手帕,其中的一个角上绣着主人名字的首字母,而且还洁白无瑕得就像刚洗过一样?

或者让劳斯交出手帕,当众揭穿她?然后在这段高年级学生们最不平静的时间里,掀起丑闻的巨浪?

又或者,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劳斯,让她没有机会去偷看小抄作弊?

毫无疑问,最后一个方法最理智,而且目前为止,劳斯应该没有偷看到多少内容,即使看到了一点,也不足以影响她和其他同学的成绩。

露西走下讲台,悠闲地踱着步走到教室后头,然后斜靠在劳斯和汤玛斯中间的墙壁上。汤玛斯已经停止答题好一会儿了,她抬起头朝露西微笑了一下。劳斯一直低着头,脖子涨得通红,没一会儿,便把手帕以及藏在里面不知名的东西放回了上衣口袋。

好吧,露西现在已经成功地破坏了劳斯的作弊阴谋,但她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心满意足。她生平第一次觉得,作弊这种事发生在四年级小学生身上,让人觉得淘气又可笑,可发生在高年级学生期末考试的考场里,却让人极其反感!同时,她也庆幸这种事只发生在劳斯一个人身上,其他学生都没有。过了一会儿,露西慢悠悠地踱回了讲台,她站在上面,发现劳斯没再去看手帕了,很明显,她现在一定无助极了。这时露西发现,她心里突然同情起劳斯来,没错,她为劳斯感到难过。毕竟,劳斯是个很刻苦用功的学生,据别人的评价,她简直是拼了命地努力学习。她作弊,并不是为了偷懒走捷径,而是理论知识对她来说实在太难,她几乎不可能记住那些知识点,最后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这样想想之后露西心里好受了许多,在接下来的监考时间里,她对刚才的作弊事件也淡然了很多。她重新看回试卷,考试内容范围之大令她折服,她很好奇,劳斯到底把小抄写在什么地方,既能方便查看,又不会被轻易发现呢?她很想去请教一下她。

最合理的一种解答是,劳斯对某两门或三门课程的考试都很担心,所以将知识点都抄在了一张纸上。

茵内斯最先做完,她将试卷整理好,再用夹子夹住卷子上缘。她重新检查着自己的答案,偶尔在上面做些修改,最后将试卷平铺在课桌上,悠闲地欣赏了一会儿窗外的美景,然后安静地起身走到讲台边,将试卷放在露西面前的桌上。

“啊,天哪!”戴克丝悲叹道,“是不是有人交卷啦?可我才做完一半呢!”

“戴克丝,别出声。”露西说,维护考场安静是她的职责所在。

戴克丝朝露西嘿嘿笑了一下,表示同意,然后继续埋头做题。

茵内斯交卷后没多久,斯图尔特和宝儿纳什也紧跟着交了卷,不一会儿,露西面前的试卷便越堆越多。此时,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教室里只剩下三个学生:一个是皮肤有点黑的威尔士人汤玛斯,她应该是懒觉睡太多了没能好好学习;一个是依然还在奋笔疾书的戴克丝;还有一个便是劳斯,她的脸急得通红,十分发愁,显然是因为答不出题才这么郁闷。还有两分钟的时候,教室就只剩下劳斯一人了,她匆忙地翻看着试卷,不停地在上面涂涂改改,看上去迷茫而又绝望。

远处响起了校铃声,劳斯不再犹豫不决地修改更正了,不管她写的什么答案,现在都得交卷了。她迅速地将考卷叠放在一起,并意识到刚才的铃声意味着她得马上赶去体育馆集合,弗茹肯老师可不会接受因为考试太难而迟到这种理由。露西本以为劳斯会避开她的目光,或是表现出尴尬的样子,但令她意外的是,劳斯真诚地对她微笑着,而且还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呼!”劳斯长吁一口气道,“考试真是太难了。”说完便跑着离开了教室,去追上前面其他的同学。

露西看着劳斯那满是涂改的试卷,觉得十分愧疚,一切都只是她的假想而已,劳斯刚才根本没有作弊,至少不像她想的那样蓄谋已久。她现在想到了,劳斯之前脸上鬼鬼祟祟的神情,可能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准备不充分而感到内疚,或者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因为她想偷瞄一下邻座同学的答案而已。脖子之所以涨得通红,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怀疑她在作弊,露西至今依然清楚地记得,她以前在学校时也会因为无辜被怀疑而羞红脸,让人觉得她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一样。露西觉得,她这次真得好好向劳斯道歉,要想个办法补偿她。

露西习惯性地将试卷按照姓氏首字母顺序整理好,再整齐地叠放在一起。她清点好张数后,便拿着试卷准备上楼去交给勒珂丝,她很高兴自己不用做批阅试卷这种烦琐的事。她上楼后发现勒珂丝房里没人,于是便把试卷放在她的书桌上,在房里站了一会儿,想着自己要去哪里消磨午餐前的这段空闲时间。她本想去体育馆看学生练习体操,但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现在不能把体育项目都给看熟悉了,不然到汇报演出那天看表演就没什么意思了。她诱导性地说服了亨丽艾塔让自己待到汇报演出那天,事实上亨丽艾塔很愿意她留下来,所以她可不想提前把项目都看了,到时候坏了自己看表演的兴致。她又走下楼梯,在梯台的长窗前驻足了一会儿,从这可以看到远处田野里的榆树及其后面潺潺的小溪,露西决定去金凤花田野待一会儿,在这样宜人的夏日里,望着田野里大片大片的金凤花是再惬意不过的事了。她下了楼,沿着屋子侧边走到了体育馆外面的廊道,然后往田野那头走去。

她走到廊道,看到路边草坪中有个什么东西。一开始露西以为那是花瓣,没太在意,但后来她发现那个东西四四方方的,肯定不是花瓣。于是她走回去将其捡了起来,发现是本小小的地址簿,红色的皮革封面有些褪色了。本子看上去跟某种旧式女包的配件有点像,就是那种皮革和工艺都不像现代做法的旧式女包。她漫不经心地幻想着那种旧式女包,包上还会有其他的配件,包里面装着香水瓶、金笔、象牙写字板等等。她翻开本子,发现上面写着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外伤病变,纤维蛋白,细胞膜,滑膜,综合征,关节僵硬,发烧。

单说本子上的内容,露西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本子的用途却十分明显。她继续翻阅着本子,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基本上都是些学科术语,而且都按字母顺序列好,连最后一页都写满了关于“射线”的晦涩难懂的术语。最让露西为之折服的是,这个本子内容详尽齐全,而且本子主人处心积虑提前蓄谋了这一切。这绝不是某人临时抱佛脚准备的,而是处心积虑抄写这些来避免考试落败的。从本子里内容的齐整性和排写方式来看,里面的术语词条都是按学科主题归类好的。事实上,要是这个笔记本大小正常,那也不过是一本普通的课堂笔记而已。然而,没人会选一个和大号邮票差不多大小的本子来写笔记,毕竟买一个普通大小的本子也花不了多少钱。这样一个只有用极细的绘画笔在上面写字才能看清楚的本子,只可能有一种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