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4页)

“可是他是你爸爸耶!你怎么可以认为他……”

“他们并不快乐。我本来不应该知道这件事,可是我还是知道了,小孩子总是知道一些事情。他们彼此相爱,而且两个人都很棒,可是他们不快乐。雅布耶·梨塔——也就是妈妈的妈妈——她讨厌哈里根家的人以及他们的一切。祖父鲁夫斯很严厉又残酷,他所有的财产完全是靠他聪明并夺取本来应该归裴拉欧家的钱而来。雅布耶·梨塔还在世的时候,妈妈老是替爸爸辩护,说他不应该承担鲁夫斯祖父的过错;可是雅布耶·梨塔过世之后,妈妈也开始这么说话,就好像她妈妈的灵魂附在她身上似的。她无法控制自己。她爱我爸爸,可是有时候她憎恨哈里根家的人。所以他们并不快乐。就算爸爸非常有耐性,我想假如有时候她过分刺激他……

“这是个很可怕的想法。我并不想如此设想,可是我没办法控制。它就像癌症慢慢地蔓延。进入我的脑海,成为我的一部分,让我认为我爸爸是个杀人凶手。而且我开始感觉——哦,我不知道——就像哈姆雷特,我想。那是同样的情况,你知道。我是说装在玻璃瓶中的致命毒汁——毒茄草,茛宕碱。我查过所有的相关资料,它不能从耳朵灌进去,必须从眼睛下手,而这正是可以对她下手的地方。”

“难道你不能确实查证吗?”

“怎么查?每次我一问起妈妈的死因,每个人都叫我别问。这事连亚瑟都不愿意谈。而且妈妈过世那天珍妮休假,所以她什么也不知道,这样让这件事更糟。很可怕,麦特。我甚至开始希望……不,我并不是真的希望我爸爸死。我只是希望万一我的假设正确,他能受到处罚。我们的关系大不如前,即使在我产生这个想法之前就是这样。仿佛他筑起了高墙让我无法溜进去,然后他就站在墙边对我笑,可是我知道有这道墙。而且墙后藏着我不知道的东西。然后他就去世了……这好像是我的错。你知道,我希望他死……差不多,可是当事情发生时……你难道不明白吗?”

她说不下去,并将脸埋进麦特的确膀,整个身子因啜泣而抽搐。他拍拍她的背,同时看着祭坛上的圣体匣,并向上望着圣爱米格狄乌斯像,明白自己只能哑口无言。

两个传统墨西哥老妇人,一身黑长袍,头上缠着黑围巾,在入口处停下来祷告。并回头看着哭泣的康嘉。

“她失去了孩子。”其中一人说,并慈悲地看着这对年轻人。

“愿上帝仁慈地接受他们!”另一人喃喃自语。

康嘉站直身子。并轻轻擦她的眼睛。

“你看,现在你知道我多可笑了吧。不,什么都别说。没什么好说的。马上带我回家,拜托。”

“带他回他的牢房去,”马歇尔副队长说。

四肢无力、冒着冷汗的印度宗师马侯帕达亚·维拉圣南达酸溜溜地笑着说:

“您为人最好了,副队长。”

“把他带走。”

他们把他带走。

“我知道,”马歇尔对警局的速记员说,“从抢劫这个角度着手侦办是正确的。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关于这件谋杀案,他口风这么紧,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他一定有关系,这点毫无疑问。但谁是共犯?”

速记员耸耸肩。

“他迟早会累垮,他们会搞定的。”

“迟早会……当然。迟早的问题。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答案。”

柯罗特警佐拿了一叠纸进来。

“这是最后的报告,副队长。”

“有没有什么收获?”

“什么也没有。”

马歇尔翻阅着报告。

“这里面包含了哈里根正在调查的所有男男女女?”

“每个人,而且都做了注解,都是清白的普通人——除了哈斯佛和印度宗师以外,这整件事当中没别人搞鬼。假如您问我,我会说,凶手是这两人当中的一个。”

“是他们这些人当中的一个,柯罗特,这件案子因公因私引起的机会各半。两方都各有动机——谋财害命或杀人灭口,现在我们把因公引发杀机的嫌犯缩小到哈斯佛(不论他是谁)、他那个可爱的小罗宾和萨斯默;而那份遗嘱则似乎让哈里根家的嫌犯局限在亚瑟和那个女孩身上。”

“我赌印度宗师。”柯罗特感触良深地说,“我知道这些算命的是什么德行。”

马歇尔更仔细地看完报告,并把它放下。

“例行公事。读起来没多大用处,但还是得读。眼前的情况不寻常。”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你可以试着想象一个穿黄袍的男人如何从老鼠洞逃走:或是你怎么去弄断教堂的一根柱子并承认作伪证。假如你能解决其中一个问题,柯罗特,我就把我的副队长徽章别在你身上。”

“市民服务委员会不可能让你这么做的,”柯罗特务实地说,“你明天要做什么?”

副队长站起来伸伸懒腰。

“老天,我累死了。家里有个两岁小孩你就永远别想睡好。至于明天嘛——可怜的我呢,要去修道院。”

“啊?”柯罗特警佐说。

“你不想找个地方停下来吗?”他们经过蔓藤大街时,麦特问。

“不。谢谢。”

他们来到高地后,康嘉开口说话了。

“我很高兴葛瑞格出现。”

“高兴?他玩那些下流的把戏你还高兴!”

“没错,我知道亚瑟设计他跟踪我们的做法很卑鄙——一定是亚瑟从中搞鬼,是吧——可是这仍是件好事。我们因此到教堂里躲避,正好让我说出心事。”

“看起来是没那么恶劣,”麦特说,“目前看来是这样。”

“所以这个晚上并未按照我原来的计划进行。”

“你原来计划了什么?和你裴拉欧家的朋友玩耍找乐子?”

“不是,”她的声音很小,同时脸一直望向别处,“我本来有不同的计划,麦特,在我们——走进教堂之前。”

“所以呢?”

“我们本来要去别的地方跳舞。而且你可以喝点酒。”

“好主意。现在去还不迟。”

“不,太迟了,实在太迟了。我原来以为我们会去跳舞,然后你喝喝酒,然后——然后你不会带我回家。”

“好一个护花使者!期望我醉倒在你身上还是——嘿!你是什么意思,不带你回家?我应该带你去哪里?”

“某个地方。你知道。你会带——(她稍微吞了吞口水)女人去的某个地方。”

麦特放慢脚步转过来注视这个女孩。

“你是说你……”

她一副自我防卫地向上看着他。

“这是我的感觉。一切乱七八糟的,我妈妈,我爸爸,报社,家里所有的怀疑和怨恨……我觉得我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