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窃的信(第2/5页)

“不过,”我说,“做这种调查工作倒是你的拿手好戏。巴黎警察以前经常干这一行。

“是这么回事;就因为这一点我才有信心。这个部长的一些习性也给了我很大的方便。他经常整晚不在家,仆人也不多。他们睡的地方离主人的房间有一段距离,而且多是些那不勒斯人,很容易灌醉。你们知道的,我有许多钥匙,巴黎的大小房间我都打得开。三个月来,我只要有空,没有哪一夜不是亲自上阵,花上大半夜时间,将德××的旅馆搜个遍。这件事牵涉到我的名誉,而且,实话告诉你们,报酬也相当丰厚。所以,在我确信这贼比我更精明之前,我是绝不会放弃搜查的。我想,那屋子里凡是可能藏信的隐蔽处,都被搜尽了。”

“尽管这封信可能在部长手中,事实上这是毋庸置疑的,”我提出一点看法,“但难道他会将信藏在别的地方,而不藏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不大可能吧?”

“这种可能性不大,”迪潘说,“根据目前宫庭事务的特别情况,尤其是众所周知的牵涉到德××的那些阴谋来看,这封信会要很快派上用场——会要让它便于立刻交出来——这一点同持有这封信几乎一样重要。”

“便于交出来?”我问道。

“也就是说,要便于毁掉。”迪潘说。

“是的,”我分析道,“信显然是在部长的房子里。至于是不是在他身上,我们可以断言这是绝不可能的。”

“完全正确。”警察局长说。“他已两度遭到路劫,好像都是徒步的剪径贼干的。我亲眼看见他被严密地搜了身。”

“你倒是可以省却这桩麻烦,”迪潘说,“我想德××压根儿就不是个傻瓜。既然不是傻瓜,肯定会料到这种路劫是不可避免了。”

“他压根儿就不是个傻瓜。”葛说道,“不过他是个诗人,照我看来,诗人和傻瓜如出一辙。”

“是的。”迪潘从他的海泡石烟斗中深深喷了一口烟,思索了一会说,“虽然我也写过歪诗,做过傻瓜。”

“详细谈谈搜查细节吧。”我说。

“事实上,我们也是不慌不忙地搜,每处都搜一遍。我在这方面也算是老经验了。整幢房子都一间间地搜过,每一间都花了七个晚上。首先我们检查了每间房子的家具,每个抽屉都打开了。想必你们也知道,对受过正规训练的警察来说,所谓秘密抽屉是不存在的。在这种搜查行动中,倘若有谁放过一只‘秘密’,抽屉,那他准是个傻瓜。事情就是如此明白。每只柜子的一定尺寸、占地大小都计算出来了,而且我们还备有精确的尺子,一丝一毫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搜了柜子后就搜椅子。有种长针,细细的,你们看见我用过的,我们就用那种针将椅垫统统戳了一遍。桌面我们也揭开了。”

“为何要这么做呢?”

“那些想藏东西的人,有时将桌面或其它装配相类似的家具面子拆开来,然后挖空桌腿,把东西藏进洞眼里,再将桌面重新盖上去。床柱头和床柱腿也可用同样的方法派上用场。”

“但是,空心一敲击不就会被听出来吗?”我问道。

“绝对不会。东西一放进去,只要在它周围填满棉絮就行。再者,我们这次行动,绝不许弄出声响。”

“照你说的那样,家具可用来藏东西,但你们不可能搬开或拆开所有家具啊。例如,一封信可以卷成细细的螺旋条,它的形状、大小和大号编针差不离,这样它就可以塞进椅子的横档里。你们没把所有的椅子都肢解了吧?”

“当然没有。但我们做得更老当——我们用了架高度显微镜,将旅馆内每张椅子的横档,以及各式各样家具的接榫,都逐一细察过。若是有任何最近触动过的痕迹,一下就会查出来。比如,一点钻眼屑子也会放得同一只苹果一般大。上胶的地方若有什么异样——接榫处有什么反常的缝隙——肯定能清楚地察看出来。”

“我想你们也注意过镜子吧,底板与镜面之间,还有床铺和被盖,窗帘和地毯等,都戳过一遍吧。”

“那当然,我们用这种方法将每件家具都搜查一遍后,就搜查房子了。整个房子的表面都分格编了号,这样,没有一处会遗漏。然后,像先前那样,用显微镜将整个房子,包括两幢与它相邻的房子,一方寸一方寸地仔细查过。”

“两幢相邻的房子?”我不由得叫起来,“你们一定折腾得很苦吧?”

“说的是。可这笔报酬实在可观哟!”

“你们查过房子四周的地面吗?”

“地面全都铺了砖。这倒没费什么事,我们查了砖缝间的青苔,没发现什么异动痕迹。”

“那当然也查过他的文件和书房里的图书吧?”

“当然查过;每个大包小包都打开看了,不仅打开了每本书,而且是逐页逐页地翻过。我们可不像有些警官那样,光是将书抖几下就算了。而是用非常精确的尺子,将每本书封皮的厚度都仔细地量过,再用显微镜作高度准确的检查。倘若哪本书是新近装订过的,那根本不可能逃过我们的眼睛。约有五六本刚装订不久的书,我们都用长针从里仔细地戳过。”

“地毯下面的地板呢?查过没有?”

“那也不用说。每块地毯都移开过,地板都是用显微镜仔细察看过的。”

“那么墙纸呢?”

“查过了。”

“你看过地窖吗?”

“看过了。”

“那么,”我说道,“你肯定判断错了,那信并不如你推测的那样藏在房子里。”

“这一点恐怕你是对的,”警察局长说,“哎,迪潘,依你所见,我该怎么做才好?”

“将房子重新来一次彻底的搜查。”

“那绝无必要。”葛××回答,“我敢发誓,那封信绝对不在公馆里。”

“那我就没什么更好建议给你了,”迪潘说,“你肯定能确切地描述一下这封信的样子吧?”

“哦,能,能!”——警察局长边说边掏出一本备忘录,高声地念着有关那份失落的文件里面的详情,特别是有关它的外表的记载。念完这篇说明后,他起身告辞了,神情显得格外沮丧,压根儿不是先前我所认识的那位好脾气的先生。

大约一个月以后,他又来光顾我们了。进门就发现我们几乎还像上次那样坐着。他拿了只烟斗,在椅子里坐了下来,开始唠起了家常。末了我问道:

“哎,葛××,那封被窃的信怎样了?我想你最终还是认定你的狡诈斗不过那位部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