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四十五分(第4/6页)

然后,枪在她手里静静地抖了一下,梅勒妮喘息着,感觉到一股热风从枪口扑向她的脸。一个小洞出现在熊的胸前,他双手捂着伤口,望着天空,倒在地上。

不,它走火了!我什么也没做,我没做!

我发誓!

她对自己喊着这些话,一遍又一遍。然而……然而她不敢保证,她根本不敢保证。一瞬间——子弹打入他身体之前——她狂怒了,不是她一个人要对他的死负责,是布鲁图,而不是她,施加了最后一点儿力量。

布鲁图走开了,重新装上子弹,拉了一下控制杆,枪轮啪地推到前面。

熊的嘴动了动,眼睛暗了下去。她看着他痛苦不堪的脸,看上去好像世上所有的不公正合谋要了一个好人的命。梅勒妮甚至不敢想象他说了什么。

梅勒妮想:耳聋有时也是一种幸福。

汉迪从梅勒妮身边走过,他低头看了看熊,对他咕哝了些什么。他向他的一条腿开了一枪,他的腿猛地动了一下,脸痛苦地扭曲着。然后汉迪又开了一枪——向另一条腿。最后他轻松地瞄着他的大肚子,子弹又一次射出,熊又一次战栗,僵硬了,不再动弹。

梅勒妮瘫在地板上,搂着艾米丽和贝弗莉。

布鲁图弯腰把她拉近,他的脸离她只有一英寸远。“我杀他不是因为他干了那个女人,而是因为他不按我的话做。他放走了那两个女孩儿,而且出卖了我们。现在你好好地坐在那儿。”

如果我不理解他,为什么我能明白他的话?

怎么回事?梅勒妮不知道。我能这么准确地听懂他的话,就像听懂父亲的话。

因此你应该在家里。

怎么回家?她不知道。棒槌 学堂·出 品

汉迪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梅勒妮,好像他清楚地知道她的问题的答案,而且只是在等待着她去理解。然后,他看了一眼手表,弯下腰,抓住了艾米丽的胳膊,拖着小女孩儿走进主房间,小女孩儿双手合在一起,拼命地祷告着。

汉迪在唱歌。

波特呼叫着,说:“洛,你那里怎么回事?我们好像听到了几声枪响。”

合着歌曲《拉雷多街道》的曲调,汉迪用很优美的声音唱道:“我看了我的表,你们还有十五分钟。吃的东西还好吧?”

“你听起来心情不错,洛。”

他的声音一点儿也没流露他的关心。是他们开的枪吗?

“我感觉很轻松,当然。但是我不想谈论我的心情。那会让人很厌倦,不是吗?告诉我那架金色的直升机立刻要飞过上空。你给我搞到了一个钻石旋翼,阿特?一些大乳房的小孩儿坐在驾驶舱里?”

那些枪声到底是什么?

看着监测器,望远镜摄像机固定在窗户上,他能看到十岁的艾米丽飘舞的金发,她的大眼睛,心形的脸。汉迪闪着银光的刀片放在她的脸颊上。

“他要用刀划她。”安吉低声说。这是今天第一次她的声音里带有感情。因为她和波特一样,知道他将要做什么。

“洛,我们搞到了直升机,它在路上。”

为什么他还不疲倦?波特很奇怪。经过这么长时间,大多数劫持者都会心烦意乱。他们会接受任何交易条件。

“别放下电话,洛。我想是飞行员,我要跟你中断一下,我会马上回来。”

“不必了。十四分钟内给我直升机。”

“别挂断。”

波特按下静音键,问:“你怎么想,安吉?”

她盯着窗外,突然说:“他是认真的。他真的要那么做。他厌倦了讨价还价,而且他还在为进攻的事发狂。”

“托比?”

“接通了,没人应答。”

“该死的。他不是把电话放在口袋里了吧?”

“你还在吗?”

“你在浪费时间,阿特。”

波特努力让自己听上去思绪烦乱,他问:“哦,嗨,告诉我,洛,那些枪声是怎么回事?”

一阵低低的轻笑声。“你肯定很奇怪。”

“是他们开的枪吗?”

“我不知道。或许是你的脑子有问题。或许你对那个警察有一种罪恶感,在你意外地进攻之后,又意外地开枪。于是你听到了枪声,你知道,就像一种幻觉。”

“可那听上去是真的。”

“或许萨尼擦枪时走火了。”

“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指望他做目击证人会很失望的。他走了,他擦格洛克枪,没有看里面是否有子弹。”

“他和我们之间没有交易,洛。”

“现在没有了。我敢担保。”

勒波和安吉看着波特。

“伯纳死了吗?”谈判官问汉迪。

你曾做过坏事吗,阿特?

“你还有十二分钟。”汉迪愉快地说。

电话挂断了。

托比说:“接通了,巴德。”

波特抓起递过来的电话。“查理,你在哪儿?”

“我在机场,他们这儿有直升机,但是我找不到飞行员。”

“有个人就行。”棒槌 学堂·出 品

“这儿有所学校——航空学校——一些人住在里面,但是叫不开门。”

“我需要一架直升机,十分钟到这儿。查理,就在河上低飞,降落在西边的空地上,那个地方距这里大约半英里。这是你需要做的所有事情。”

“所有事情?哦,老兄。”

波特说:“祝你好运,查理。”但是查理已经不在线了。

查理·巴德跑到西科斯基直升机下面,这是个旧式模型,大型的,涂着橙、红、白三色,像海岸巡逻队的颜色,尽管上面的徽章很久以前就被涂掉了。

机场很小。没有瞭望塔,只有绿化带旁的风向带。几架单引擎的派珀和西斯纳【注】闲置在一边,为了防止龙卷风而被紧紧地拴着。

【注】:飞机名称。

巴德用拳头敲着机场后面一个飞机棚后面的小门。门边的标牌上写着:D.D.彭布罗克直升机学校。课程,飞机驾驶。小时制,全日制。

然而,不管它说什么,这个地方很可能是个住处。一堆邮件放在台阶上。透过门上的玻璃,巴德看见一盏昏黄的灯亮着,一堆衣物放在一个蓝色的塑料篮子里,帆布床头露出一只男人的脚,一个脚指头从破了的袜子里钻了出来。

“快点儿!”巴德使劲砸门,喊着,“警察!开门!”

脚指头动了动——变换了个姿势,转了个圈——又不动了。

又一阵敲门声。“开门!”

脚指头很快又入睡了。

玻璃在巴德的肘下碎了,他打开门,冲进屋子。“嗨,先生!”

一个大约六十岁的男人躺在帆布床上,穿着工装裤和T恤衫,他的头发像草一样,凌乱地披散在头上,他的鼾声像西科斯基引擎—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