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情深不寿反目成仇(第2/5页)

所望俱成,请罢南浦。

意即:龙的光芒已渐渐衰败,您枕边的凤凰渐渐腾起。武氏即将称帝,李唐王朝已经走到了穷途。臣王勃写下的几个地方,已经不再承受皇恩和朝廷的供给。您若想阻止这一切发生,请赶快处置南浦。

这就是当年王勃所要表达的真意,是他藏在《滕王阁序》中的秘密!她果然没有猜错,文章中出现的几个地方真的有问题,而最有问题的就是南浦!

王勃用一篇传世美文,暗藏了三十二个字,点明了武后的野心,揭穿了她的阴谋!西岭月只觉得既紧张又激动。

“南浦?荆南

镇?”裴行立也是蹙眉,“这里会藏有什么秘密?”

“不知道,但一定关系重大。”西岭月笃定地道。

当年武后发现了《滕王阁序》中的秘密,不惜灭了王勃一家的口,杀了滕王六个儿子,还删掉了结尾那首四韵诗。她将这个秘密藏在她形影不离的手杖当中,先是留下遗言陪葬,后又改变主意传给太平公主,可见南浦郡里一定藏有很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让武后思虑再三,没舍得带进棺材里,而是留给了她最疼爱的孩子。须知太平公主虽是女儿身,却比武后的四个儿子更得宠爱,一辈子活在武后的庇护当中,恩宠盛隆。

而后来太平公主与玄宗李隆基争权失败,一家子被赐自尽,却冒险留下了一名后嗣。这唯一的后嗣血脉传承近百年,一直谋求复辟,还要费尽心力去找通天手杖。

又或许,武氏遗孤早就知道了手杖里的秘密,却担心李唐皇室发现它,才急于抢先找到。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足以证明这秘密的重要性。

串联起一切前因后果,西岭月心中越发清明,忙对裴行立说道:“裴将军,你赶快拿着这绢帛去见圣上,洗清王爷的罪名。”

“那你怎么办?”裴行立忧心提醒,“你难道没想过,你义兄的身份已经暴露,此事定会牵连你,乃至整个郭家?”

牵连自己?西岭月恍然发觉这个难题,竟有片刻的茫然:“我……我没想

过。”

不把绢帛交给天子,李成轩就要承担所有罪责,必死无疑;可若把绢帛交出去,萧忆就会暴露,她身为义妹必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会连累整个郭家;

即便圣上英明,不怀疑她和郭家,那么萧家呢?锦绣庄呢?她真能眼睁睁看着相处了十八年的义父义兄就此丧命吗?她真能舍弃倾注数年心血的锦绣庄吗?她真能割舍养育她长大成人的亲情和恩情吗?

西岭月扪心自问,没有答案。

她甚至都来不及追问萧忆,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问他是不是受了胁迫。

事实上她也很难相信,萧致武和萧忆会是心机深沉的康兴殿下、滕王阁主。

西岭月越想越觉得六神无主、慌乱失措,此刻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行立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先冷静,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走一步说一步吧。”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牵马,西岭月却已在瞬间想通,将那绢帛塞到他怀中:“裴将军,这东西先交给你保管,如何处置回城再说。你赶紧走吧!”

“那你呢?不随我一起?”裴行立深感疑惑。

“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开远门外西五十里的平宁庄,精精儿和空空儿被困在那儿。”

裴行立没有多问一句,显然他已猜到了整个前因后果。他虽然与那对师兄妹只有一面之缘,但也不相信他们会如此蠢钝地逃狱,连累李成轩不说,还会一

辈子顶着通缉犯的罪名,无罪也变有罪了。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随你一起。”裴行立忙道。

“不行,”西岭月不假思索地拒绝,“忆哥哥发现我骗了他,一定会到平宁庄找我。你若和我一起,万一出了意外,这秘密就再也没人知道了!你赶紧带着绢帛回城去吧!”

闻言,裴行立再一次沉默,他举目东望长安,神色复杂,良久才道:“今夜长安城会很乱,不回去也好。况且,精精儿和空空儿救过我的命,我绝不能袖手旁观。”

一个时辰后,长安城开远门外西五十里,平宁庄。

正值丑时,夜色深沉,庄子里除了风声没有丝毫动静,冷寂得令人心慌。

西岭月和裴行立将马匹拴在庄外,悄无声息地走向庄口西侧第三户人家——是一个很简陋的院子,四面垒着半人高的土墙,院门倒是新做的,还贴着新的门神和桃符。

裴行立示意西岭月在外等着,随即一只手撑起墙头,纵身跃了进去。须臾,他从院内将门打开,西岭月这才悄悄迈步进去。

两人各自拿着匕首,一步步朝主屋方向逼近,刚走到屋门外,便听到里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这么晚了,少主会不会出事了?”

另一个年老的人叹道:“再等等吧,毕竟是对月儿动手,少主还是有所顾忌。”

这两个声音是……萧府的管家朱叔,还有他的儿子,锦绣庄的总经办朱源霖!

刹那,西岭月如坠冰窖。若说之前她还在怀疑义父萧致武是否知情,那么如今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她可以笃定义父不仅知情,且还是主谋了。

因为,朱叔父子是效忠萧家二十几年的忠仆。上一次萧致武来长安揭露她的身世,毫不避讳地带了他二人前来,可见其父子忠心。

此时只听朱源霖又道:“爹您饿吗?我给您弄点吃的去?”

“少主还没回来,爹吃不下。”朱叔叹气,又问,“那两人怎么样了?”

“唉,骨头很硬。”朱源霖懊恼地道,“真不行就只能杀了。”

听到一个“杀”字,西岭月的愤怒再难遏制,不顾裴行立的阻止,“砰”地一脚踹开了屋门。

“月儿(月妹妹)!”朱叔父子看到来人,齐齐喊道。

一股沉抑的、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腥味,西岭月的嗅觉何其灵敏,一闻便知是血腥气!她死死盯着屋内两人,悲愤地斥道:“朱叔、小霖哥,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朱叔父子对望一眼,都流露出一丝心虚,没有回话。

“精精儿师兄妹呢?我要带走他们。”西岭月边说边将匕首指向两人,慢慢跨入门槛之内。裴行立护在她身侧。

朱叔见状蹙眉:“少主……让你来的?”

少主?西岭月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以往在萧家,朱叔也算萧忆半个长辈,一直是喊他“忆儿”。

“我不认识什么少主,我只认识萧忆

。”西岭月淡淡地讽笑,手中匕首一直指向他二人,幽暗的烛火难掩其苍白的面色。

朱叔见状沉吟片刻,道:“既是少主的意思,我们照做便是,那两人就在屋内。”他边说边指向里间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