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苏厄德医生的日记(续)(第3/5页)

“实际上我一直在犹豫怎样称呼你。我不能叫你‘先生’,我已经越来越喜欢你了——好吧,孩子,让我叫你阿瑟吧。”

阿瑟伸出双手,牢牢地抓住了老人的手。

“随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他说道,“我希望能成为你永远的朋友。我实在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的感谢,感谢你为我的爱人所做的一切。”他沉默了一阵,接着说:“我知道她比我更能体会你对她的好;如果那个时候当你那样做的时候,我表现得很粗鲁——你记得的,(教授点了点头)——你一定要原谅我。”

教授非常亲切地回答:

“我知道那个时候让你完全信任我是很难的,因为需要理解我的行为才能信任我——甚至到目前为止你还是不信任我,因为你还没有理解我。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时候我需要你在不能、不愿甚至不必理解我的时候全然信任我。终究有一天你会全心全意地信任我,而那时候你自己也会像阳光照射进来一样完全理解了。那时候你才会真真正正地感谢我,为了你自己,为了我曾经发誓保护的你的爱人,也为了其他人。”

“事实上,事实上,先生,”阿瑟急切地说,“我会一直信任你。我知道你有一颗高贵的心,你是杰克的朋友,你也是露西的朋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教授清了清嗓子,似乎打算说话,但是最后只说道:

“我现在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当然。”

“你知道韦斯特拉夫人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了吗?”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

“既然这些都是你的,你就有权决定怎样来处理。我请求你允许我阅读露西小姐所有的信件和日记。相信我,这绝不是出于无聊的好奇心。我有我的理由,而且我相信露西小姐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这些现在都在我这里。在我们知道这些财产都会归你之前,我曾经读过一些,这样就不会有陌生人碰触它们,也不会有陌生人窥探她的灵魂。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继续保留这些东西;虽然你甚至还没有看到它们,但是由我保存会更加安全。我保证不会漏掉一字一句,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把所有的信件都归还给你。真的很难提出这种要求,但是看在露西的分上,我知道你会同意的。”

阿瑟衷心地说:

“范海辛医生,你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行事。既然我的爱人已经同意了,那么在时机成熟之前我就不会问你太多的问题。”

老教授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道:

“你说得对。我们大家都很痛苦;但是这还不是所有的痛苦,也不会是最后的痛苦。我们和你——尤其是你,我的孩子——最终会苦尽甘来的。但是我们一定要坚强勇敢,大公无私,恪尽职守,那么一切都会好的。”

那天晚上我睡在阿瑟房里的沙发上。范海辛根本没有上床睡觉。他一直走来走去,好像在房子四周巡视,但是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停放露西尸体的房间。而在那个房间里,大蒜的刺鼻气味混合着百合和玫瑰的清香,在静谧的夜空中形成了浓烈又奇怪的气味。

米娜·哈克的日记

九月二十二日

去往埃克塞特的火车上。乔纳森睡着了。

似乎上次写日记还是昨天的事,但实际上从惠特白到整个世界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乔纳森一度毫无音讯,而现在我已经嫁给了乔纳森,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律师、合伙人、富人和公司的管理者。霍金斯先生去世了,乔纳森面对了又一次打击。他总有一天会向我询问这件事。我应该继续写我的日记。我的速记已经有些荒废了——没准将来它会给我们带来意外的惊喜——所以我应该加强联系,把速记水平提高上去。

仪式办得简单却庄重。出席的只有我们和主持人员,以及来自埃克塞特的一两个老朋友,他的伦敦代理以及代表法律协会集团总裁约翰·帕克斯顿的一位绅士。我和乔纳森手牵手地站在那里,感到我们最亲爱的朋友正在离我们而去……

随后我们回到了城里,搭乘了一辆开往海德公园的公共汽车。乔纳森以为让我去听听公园的音乐会会使我心情好一些,所以我们就找了个位子坐下来;人不多,这么多的空位子看起来就更加让人伤感和孤独。这种景象更让我想起家里的那些空位子,于是我们就站起身沿着皮卡迪利大街去散步。乔纳森用胳膊搂着我,在我上学之前他经常这样做。我感到这种动作不合适,因为我还要教其他女孩们道德礼仪,这样一来我倒显得像个假卫道士。可那是乔纳森,我的丈夫,况且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们——就算认识又能怎样——于是便继续走下去。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戴着一顶大圆帽,坐在圭里亚诺外的一辆遮篷马车上。突然我感到乔纳森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低声惊叹道:“上帝啊!”我很担心乔纳森,害怕某些刺激又会使他伤心,所以我迅速转向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脸色很苍白,半恐惧半震惊地圆睁着双眼,瞪着面前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长着一个鹰钩鼻,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他也正看着那个美丽的女孩。他如此专注地看着她,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所以我才有机会仔细地看看他。他的面相不善,透着一种硬邦邦的冷酷,甚至还散发出一种肉欲的感觉,像动物一样尖锐的雪白的牙齿在鲜红的嘴唇映衬下显得更加惨白。乔纳森一直盯着他,我真害怕他会发现,更怕他会采取什么邪恶的举动,因为他看起来那么凶残和污秽。我问乔纳森为什么会这么不安,他回答道:“你看那是谁?”很明显他认为我和他了解的信息一样多。

“不知道,亲爱的,”我说,“我不认识他,他是谁?”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听口气似乎没有意识到是在和我米娜说话:

“就是那个人啊!”

可怜的乔纳森显然被什么东西吓着了——而且程度很严重。我相信如果我没有靠着他,支撑着他,他很可能会倒下。他就一直那么死盯着那个人。这时一个男人从商店里走出来,将一个小包裹交给那位小姐,之后那位小姐就离开了。那个一直在黑暗里盯着那位小姐的男人随即也雇了一辆马车沿着皮卡迪利大街跟了过去。乔纳森还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似乎在自言自语道:

“我相信那就是伯爵,但是他变年轻了。哦,上帝啊!如果是真的!上帝啊!上帝啊!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他如此沮丧,以至于我都不敢问他相关的问题,只能保持着沉默。我静静地拉着他走,而一直拽着我胳膊的他很顺从地跟着。我们又走了一段路,接着就在格林公园坐了一会儿。那是一个炎热的秋日,我们在阴凉处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乔纳森在发呆了几分钟之后,就把眼睛闭上了,接着就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我想此时睡眠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所以没有吵醒他。大概二十分钟后,他醒了,用很轻快的语气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