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4/5页)

“你认为那是什么舞?”比尔问。

“是霍塔舞的一种。”

“他们跳得不完全相同,”比尔说,“曲调不同,他们跳得也不同。”

“一种很美的舞蹈。”

在我们前面街头的一块空地,一群男孩跳着舞。舞步非常复杂,脸上挂着专心致志的表情。他们跳舞的时候,眼神全部往下。绳底鞋踢踏着地面、脚趾相触、脚尖相碰、脚掌相撞。接着,音乐戛然而止,整套舞步完成。一伙人又接着去街那边跳舞。

“那群家伙来了,”比尔说,“他们正在过马路。”

“哈罗,伙伴们。”我说。

“哈罗,绅士们,”布蕾蒂说,“你们给我们留了位置?你们真是太好了。”

“我说,”迈克说,“那叫罗麦洛的家伙真有一套。我说得没错吧?”

“嗯,他太帅气了,”布蕾蒂说,“还有那条绿色的裤子。”

“布蕾蒂眼睛都看直了。”

“喂,我明天一定要借你的望远镜。”

“感觉怎样?”

“太精彩了。没说的。真是大开眼界!”

“那些马呢?”

“我还是忍不住去看它们。”

“她眼睛直盯着马儿看,”迈克说,“真是个乡下姑娘。”

“他们确实对马儿做了些可怕的事情,”布蕾蒂说,“虽然,我还是忍不住看。”

“你感觉还好吧?”

“我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

“罗伯特·科恩可不行了,”迈克插嘴道,“罗伯特,你当时脸色发青.

“第一匹马确实让我不舒服。”科恩说。

“你没觉得无聊吧,有吗?”比尔问。科恩哈哈大笑。

“没有。我没觉得无聊。我希望你原谅我那句话。”

“好说,”比尔说,“只要你不觉得无聊就行。”

“他看上去不是无聊,”迈克说,“我认为他要作呕。”

“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一小会儿。”

“我以为你要作呕。你没觉得无聊,是吧,罗伯特?”

“迈克,别提了。我说了,我很后悔说那话。”

“你们知道,他当时真真是一脸菜色。”

“唉,迈克,放过他吧。”

“罗伯特,如果这是你第一次看斗牛,你可不准觉得无聊啊。”迈克说,“否则就糟了。”

“唉,迈克,算了吧。”布蕾蒂说。

“他说布蕾蒂是个虐待狂,”迈克说,“布蕾蒂才不是什么虐待狂呢。她只是个漂亮、健康的姑娘。”

“布蕾蒂,你是个虐待狂吗?”我问。

“希望不是。”

“他说布蕾蒂是个虐待狂,只是因为她有一副旺盛、健康的脾胃。”

“脾胃不可能一直好下去的。”

比尔和迈克开始聊起了其他话题,不再缠着科恩不放。服务生端来了苦艾酒。

“你真的喜欢斗牛赛吗?”比尔问科恩。

“呃,我不能说喜欢。我觉得这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老天啊,当然是了!多壮观的场面啊!”布蕾蒂说。

“我真希望他们省去马儿上场的那环节。”科恩说。

“那不重要,”比尔说,“过上一会儿,你就没有心思注意任何恶心的东西了。”

“起先还是有点强烈的,”布蕾蒂说,“公牛冲向马儿的那会儿,对我来说,真是够恐怖。”

“公牛们很勇猛啊。”科恩说。

“它们非常了不起。”迈克说。

“下次我想坐在下面。”布蕾蒂喝了一口苦艾酒。

“她想近距离看斗牛士。”迈克说。

“他们真是人物啊,”布蕾蒂说,“那个罗麦洛还是个孩子呢。”

“他是个绝对帅气的男孩,”我说,“我们当时去了楼上他的房间,我再也没见过更帅气的人了。”

“你觉得他多大?”

“十九、二十岁吧。”

“猜一下。”

第二天的斗牛赛比第一天精彩得多。我们仨坐在头排,布蕾蒂坐在迈克和我中间。比尔和科恩坐在上面。罗麦洛是真正的主角。我觉得,布蕾蒂也没见过其他的斗牛士。除了那些习以为常的专家,其他人也没见过。

罗麦洛是绝对的主角。虽然还有其他两名斗牛士,不过他们都不算什么。我坐在布蕾蒂旁边,向布蕾蒂解释场上的情况。当公牛向斗牛士进攻,我告诉她,该看的是公牛,不是马儿。我教她看斗牛士如何掌握长矛的尖端,这样她就能看出门道了,如此,这场结局已经注定的表演才有更多看头,而不是一场带着些难以言说的恐怖景象的壮观场面。我教她看,罗麦洛如何用披肩将公牛从那倒地的马儿引开,他又如何用披肩控制公牛,然后又平稳而完美地让公牛转身,从不无谓地消耗体力。她看到罗麦洛如何避免使用任何粗鲁的动作,保持体力,等他需要它们的时候,使出致命的一击,公牛没有喘气,也没不安,而是渐渐地损耗下去。她看见罗麦洛如何近距离地对付公牛。我还给她指出,其他斗牛士常常使用的小伎俩,给人一种他们靠得很近的感觉。她明白了,她为什么喜欢罗麦洛的披肩功夫,而不喜欢其他人的。

罗麦洛从不做任何扭曲动作,他的动作总是直截、干净、自然而协调。其他人则扭动身子,活像螺丝锥,他们抬起胳膊,等公牛的犄角经过之后,靠在公牛的侧腹,给人一种危险的假象。接着,这些假动作变得越来越糟糕,给人一种不悦的感觉。罗麦洛的斗牛能唤起人的真情实感,因为他的动作保持着一种绝对的协调,总是安静而沉着,犄角每次都惊险地从他身边擦过。他不必刻意强调自己离得有多近。

布蕾蒂看懂了,有些动作贴近公牛做得完满,如果离得远一些就觉得可笑。我告诉她,自何塞利托死后,所有的斗牛士都在发展一种技术,制造凶险的假象,从而造成一种虚假的情绪感觉,而实际上斗牛士一点危险也没有。罗麦洛恪守了传统,通过最大限度地将身体暴露在公牛面前,才保证了动作的干脆利落,而他让自己无法靠近,又将公牛牢牢控制,同时又准备给公牛致命一击。

“我没看到他有不自然的动作。”布蕾蒂说。

“除非他惊慌了,否则你绝看不到。”我说。

“他绝不可能惊慌,”迈克说,“他懂得东西太多了。”

“他从做斗牛士那天开始,就什么都懂了。他从娘胎带来的东西,别人是学不会的。”

“哇,老天啊,那张脸真帅气啊。”

“我相信,你知道的,她爱上了那斗牛士小伙了,”迈克说,“我一点不会奇怪。”

“杰克,做做好人,别再对她讲他的事迹了。告诉她,这伙人是如何揍他们老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