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5页)

有一人摔倒了,滚落街沟,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但是,公牛们并未理会他,仍旧往前跑。人们成群结队地跑着。

等他们跑出了视线,斗牛场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响声不断。最后,听到火箭弹的爆裂声,这说明牛群穿过了人群,进入了畜栏。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刚才我一直赤脚站在石头阳台上。我知道我们那伙人肯定去了斗牛场。躺回床上,我又睡了过去。

科恩走进了房间,叫醒了我。他开始脱衣服,走过去关上窗户,因为对面阳台上的人正往屋里看。

“看了表演吗?”我问。

“看了。我们一伙人都在那儿。”

“有人受伤了。有头公牛在斗牛场冲进了人群,挑伤了六个还是八个人。”

“布蕾蒂喜欢吗?”

“一切来得都太快,人们还没来得及惊慌,事情就过去了。”

“真希望我没有来睡觉。”

“我们不知道你去了哪儿。去你房间找你,门又是锁着的。”

“你们在哪儿通宵?”

“我们在一个俱乐部跳舞。”

“我太困了。”我说。

“我的老天!我现在困死了,”科恩说,“这东西就不会消停吗?”

“要闹腾一个礼拜呢。”

比尔打开了房门,把头探了进来。

“杰克,你晚上去哪儿了?”

“我在阳台上看着他们经过。感觉如何?”

“好极了。”

“你要去哪儿?”

“睡觉去。”

大家都差不多中午才起床。我们坐在拱廊下的餐桌前吃饭。城里到处都是人。我们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张桌子。午饭之后,我们去了伊鲁弗拉咖啡馆,里面坐满了人,而且等斗牛赛快开始时,人变得越来越多,桌子一张张挤得更加紧。斗牛赛开始前的每天,咖啡馆内一片嘈杂声。这儿在平时,不管人有多少,都不会如此嘈杂。那嘈杂声不断,我们就处于其间,是其中的一部分。

每场斗牛赛,我都订了六张票。三张是头排座位,紧靠斗牛场,三张是斗牛场看台上位于出入口上方的座位,座位后面是木制靠背,在竞技场看台的中段。迈克认为,这是布蕾蒂第一次看斗牛,最好是坐高一点,科恩则想和他们坐在一起。比尔和我打算坐在头排,然后把多余的那张票给了服务生,让他拿去卖。比尔向科恩传授了注意事项和观看要领,这样才不会将注意力集中在马身上。比尔曾看过一次斗牛赛。

“我倒不担心自己受不了那惨烈的场面。我只是担心我可能会觉得无聊。”科恩说。

“你这么想?”

“公牛刺伤马之后,不要去看马,”我对布蕾蒂说,“注意公牛的进攻,看斗牛士如何想法设法将牛避开。但是,如果马被刺伤,只要不死,就不要再去看它。”

“我有点紧张,”布蕾蒂说,“我担心自己是否能好好地把斗牛赛看完

“没事的。也没啥,就是那马上场的部分可能会让你不舒服。再说,每匹马同每头公牛交锋也就几分钟。如果场面血腥,不看就好了。”

“你会没事的,”迈克说,“我会照顾你的。”

“我想你不会觉得无聊的。”比尔说。

“我回趟宾馆,把杯子和酒袋拿过来。”我说。

“回头见,别喝醉了。”

“我同你去。”比尔说。布蕾蒂朝我们笑笑。

我们走在拱廊下,躲避广场的炙热。

“科恩让我不爽,”比尔说,“他那犹太人的优越性太强烈了,居然认为斗牛只能让他觉得无聊。”

“我会用望远镜盯着他的。”我说。

“哎,叫他去死吧!”

“他待在那儿很久了。”

“我倒想他待在那儿。”在宾馆我们见到了蒙托亚。

“过来,”蒙托亚说,“你们想见见佩卓·罗麦洛吗?”

“好啊,”比尔说,“我们去拜谒下他吧。”

我们跟着蒙托亚走上一段楼梯,顺着走廊一直往前。

“他在八号房,”蒙托亚说道,“他已经装束好了,要上斗牛场了。”

蒙托亚敲了敲门,门便开了。那是一间幽暗的房间,一缕光线从狭窄的街道上射入。一块简朴的隔板隔开两张床铺。电灯开着。那男孩身材魁梧,穿着斗牛士服,一脸严肃。他的外套搭在一把椅子背上。随从们忙着给他缠上腰带。他的黑发在灯光下闪着光芒。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亚麻衬衫,随从系好了腰带,站了起来,退到一边。佩卓·罗麦洛同我们握了握手,点了点头,神情淡漠,不可亵渎。蒙托亚说了两句,说我们是斗牛迷,想祝他好运。罗麦洛神情严肃地听着。然后,他转身向我。他是我见过的最帅气的男孩。

“你们都去看斗牛吧。”他用英语对我说。

“你会说英语。”我说,说完又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不会。”他回答道,笑了笑。

坐在床上的三人中一个人走上前来,问我们是否会讲法语。

“要我们帮你们翻译吗?有什么事情要问佩卓·罗麦洛的吗?”

我们向他道谢。我们有什么要问的呢?这男孩不过十九岁,除了一名随从和三名跟班之外,只有他一人。斗牛赛二十分钟之后就要开始了。我们祝他“好运”,我握了握手,走了出去。他站在那儿,身材挺拔、帅气,孑然一身,我们关上房门,他独自同几名跟班待在房内。

“他是个出色的少年。你们不这么觉得吗?”蒙托亚问。

“他是个外表出众的孩子。”我说。

“他生得就像一个斗牛士,”蒙托亚说,“他有斗牛士的气质。”

“真是个好少年。”

“我们将看到他在斗牛场的英姿。”蒙托亚说。

我们找到了那只大号皮酒袋,就靠在房间的墙壁上。我们拿起来酒袋和望远镜,锁上了房门,走下了楼。

真是一场精彩的斗牛赛。比尔和我对佩卓·罗麦洛的表现非常激动。蒙托亚坐在离我们十个位置远的地方。罗麦洛杀死第一头公牛之后,蒙托亚同我眼神相会,冲我点了点头。真是一名名副其实的斗牛士。好久没有见过铮铮的斗牛士了。其他两名斗牛士,一个非常棒,另外一个也还行。虽然罗麦洛杀死的公牛不算什么,但是他们俩都不能同罗麦洛相提并论。

在斗牛赛进行的过程中,我好几次用望远镜往上看迈克、布蕾蒂和科恩。他们看似还好。布蕾蒂并不沮丧。三人身子都向上倾,靠在他们前面的水泥扶手上。

“把望远镜给我。”比尔说。“科恩看上去无聊吗?“我问。

“那犹太巴子!”

斗牛赛结束后,在斗牛场外面,人无法在人群中移动。我们无法走过去,但后边的人又硬是挤着我们出去,慢慢地,就像块冰川,漂回城里。每次斗牛赛结束,我们都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同时,又因为欣赏完一场精彩的斗牛士,心间喜洋洋的。圣日活动还在继续。锣鼓喧天,笛声咝咝。一圈圈跳舞的人让行人停住了脚步。跳舞者被围在人群中,所以,你看不见那错综复杂的舞步。你能看到的只是,上下起伏的头和肩膀。最后,我们从人群中离开,朝咖啡馆走去。服务生给我们另外几个人留了座位。我们每人点了一杯苦艾酒,望着广场上的人群和跳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