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3/5页)

“你们钓鱼还愉快吧?”迈克问道,“我们本想去找你们的。”

“还不错。我们也想着你们哩。”

“我也想去的,”科恩说,“但是,我一想,我要带着他们俩。”

“你带我们?胡说八道。”

“真的很好玩吗?”迈克问道,“钓到了很多鱼吗?”

“几天时间,我们每人钓了十几条。那儿遇见一个英国佬。”

“名字叫哈里斯,”比尔说,“你认识他吗?迈克。他也打过仗呢。”

“幸运的人啊,”迈克说,“真让人怀念的岁月。我真想让那宝贵的时光倒流。”

“别傻了。”

“迈克,你打过仗吗?”科恩问。

“那还用说。”

“他可是个非常出色的战士哦,”布蕾蒂说,“给他们讲一讲那次,你的马怎么在皮卡迪利大街上惊跑的。”

“我才不要讲,我都已经讲了四遍了。”

“你可没告诉过我。”罗伯特·科恩说。

“我可不想再讲那个故事了。那是件让我颜面尽失的事。”

“告诉他们你得了多少勋章吧。”

“我可不想。那个故事是更丢人了。”

“什么故事?”

“布蕾蒂会告诉你。她总是喜欢讲我那些糗事。”

“来,来,布蕾蒂,讲吧。”

“我可以吗?”

“我自己来讲吧。”

“迈克,你都得了什么勋章?”

“我哪有得什么勋章。”

“肯定有几块吧。”

“我想普通的勋章我是有的。但是,我从未去索要。有一回,威尔士王子要来参加盛宴,邀请函上写着一定要佩戴勋章。很自然,我根本就没有勋章,我去了裁缝铺,那裁缝见到那份邀请函觉得来头不小。我想这可能是一桩好买卖。我对他说:‘你得给我准备几块勋章。’他说:‘阁下,什么勋章?’我说:‘哎,什么勋章都行。只要给我弄几块就好了。’然后,他说:‘阁下,您都有什么勋章呢?‘我说:‘我哪里晓得?’他是否认为我一直都会读那恶臭的任命公报呢?‘多给我弄几枚就行了。我自己来挑。’然后,他给我弄了几块勋章,你知道的,那种微型勋章,他将盒子递给我,我把它放入口袋,忘到脑后去了。且说,我去赴宴,正是那天晚上,亨利·威尔逊遭到枪击,所以王子没来,国王也没来,没人佩戴什么勋章,所有家伙都忙着摘下勋章,而我的勋章放在口袋里呢。”

他停顿下来,等着我们哄然大笑。

“就这样?”

“就这样。可能我讲得不好。”

“你是讲得不好,”布蕾蒂说,“但是没关系。”

我们每个人都哈哈大笑。

“哈,是的,”迈克说,“我现在知道了。那真是一次无聊透顶的宴会,我们实在待不住了,便走了。那天晚上,我发现那盒子还在我口袋里。这是什么玩意儿?我说。勋章?血淋淋的军功勋章?所以,我把它们从衬里上通通扯下—你知道的,它们别在一根长带上—然后,派发给周围的人。每个姑娘给一块,就当是纪念品。她们以为我是铁铮铮的战士,在夜店里面派发勋章,好不威风啊。”

“接着往下讲。”布蕾蒂说。

“你们不觉得好笑吗?”迈克问。我们又哈哈大笑了一阵。

“好笑。真好笑。不过,那裁缝给我写了信,向我索回那些勋章。派了一个人到处找我。连续写了好几个月的信。好像是说有个人把勋章请他清洗。是个威风凛凛的军人,把勋章看做命根子。”迈克顿了顿又说,“那裁缝真是倒了大霉了。”

“你也不是故意的,”比尔说,“我倒认为本来对他倒是一件好事。”

“真是个手巧的裁缝啊。绝不会相信现在潦倒至此,”迈克说,“我以前每年给他一百英镑,就是为了让他安生点,这样他就不会追着问我要账了。我破产对他可是致命的打击。这件事就发生在勋章事件之后。他的信口气可尖酸呢。”

“你是怎么破产的?”比尔问。

“两方面,”迈克说,“开始是每况愈下,接着便是一泻千里。”

“什么原因造成的?”

“朋友呗,”迈克说,“我交友广,都是些狗肉朋友。后来就有了债主,可能在英国没谁有我的债主多的。”

“给他们讲讲在法院遇见的事情。”布蕾蒂说。

“记不得了,”迈克说,“我当时有点醉了。”

“醉了!”布蕾蒂大声说道,“你那完全是不省人事!”

“异乎寻常的事情,”迈克说,“前几天碰见我以前的合伙人,拉着我要请我喝杯酒。”

“给他们讲讲你那博学的顾问吧。”布蕾蒂说。

“我不想讲,”迈克说,“我那博学的顾问也喝高了。这个话题太晦气了。你们下去吗?看看那些公牛是怎么出笼的。”

“我们下去吧。”

我们叫来服务生,付了钱,起身穿过市区。我起先和布蕾蒂并肩而行,但是罗伯特·科恩赶了上来,走在她另一侧。我们仨并排往前走,穿过市政厅,旗帜插在阳台上随风飘扬,往前走,经过市集,再往前走,经过那直通阿尔加大桥的陡峭的街道。一路上,看见很多人前往,去看公牛,马车从山坡上驶下来,跨过了桥。车夫、马匹还有鞭子出现在街头之上。过了桥,我们拐上了一条通往畜栏的路。我们经过一家酒店,窗户上有个标识:好酒,仅售三十生丁每升。

“等我们手头紧的时候就去那里吧。”布蕾蒂说。我们经过的时候,一个女人站在酒店门口,看着我们。她朝里面对着某人嚷了一声,三个姑娘便来到窗前,瞪着眼睛。她们正是盯着布蕾蒂看。

两个男人站在畜栏的门口收门票。我们走入了大门。里面种着几棵树,一栋低矮的石屋。在远端,是畜栏的石墙,石头上打着孔,就像一个个透光孔,遍布每个畜栏的正面。一个梯子相同石墙的顶端,人们爬上梯子,然后散开,站在将两个畜栏分割开的围墙上。我们穿过树底下的草地,爬上梯子,经过那些巨大的漆成灰色的牛笼。每只运输箱里面装着一头公牛。它们是从卡斯提尔公牛饲养牧场用火车运过来的。在火车站,从敞车上卸了下来,然后托运至此,准备从笼子中放到畜栏里面。每个笼子都印上了公牛主人的姓名和标记。

我们爬了上去,在围墙上找了个地方,可以往下看到畜栏。石墙被刷成了白色,地上铺了干草,靠着墙壁建造了食槽和水槽。

“看那边。”我说。

在河那边,城市所在的台地耸起。古老的围墙和壁垒上站满了人。三道壁垒上站满了三排黑压压的人群。在城墙之上,人头从房屋的窗户伸出来。在那台地的远端,孩子们爬到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