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中断的降灵会(第5/7页)

“我有老花眼,没戴眼镜看不清楚是哪一把。你看看哪个是开耶鲁锁①的?”

①YaleLock,亦称弹珠锁、锁簧锁或销栓锁,原理是使用多个不同高度的圆柱形零件,锁住锁芯。当放入正确的钥匙,各锁簧被推至相同的高度,锁芯便被放开。

“这把,”说着,我从钥匙串上取下一把钥匙,“用完就还给你。”我留下他们和警长在一起,又和护士爱玻确认了没有急诊病人,便匆忙出发了。

验尸和勘察人员还在现场。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地展开工作,我意识到自己在北山镇这二十年以来,蓝思警长手下的犯罪现场调查技术有了巨大的进步。其中一名副手甚至提取了水泥地面上的一小颗沙粒。

“如果是鬼魂干的,这可能就是阴间的沙子。”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有些无语。

“量测工作有没有什么发现?”我问,“是否有机关门或是隐藏的小房间?”

“没有那一类的东西,医生。墙壁毫无花头,地面是混凝土的,天花板是单层的轻型式样。”

我从厨房里搬来一架梯子,爬上天花板一探究竟。灯的结构是一个磨砂玻璃球固定在两颗灯泡外。这里没发现被动过手脚的痕迹。接着,我又检查了门旁的电灯开关。我拧开螺丝,卸下开关面板,面板后的空间倒是足够放置一把小刀或者剃刀刀片,不过除了一只匆匆逃入木缝的蜘蛛外,这里什么也没有。

真叫人绝望。就这样,我越想越觉得解开谜团的钥匙或许不在北山镇,而在波士顿。

我告诉安娜贝尔第二天早上要开两小时的车去波士顿,而且可能要在那里过夜,她很不开心。我知道她无法和我同行,因为在“方舟”的活儿多到忙不完。

“这个女人为什么遇害?”我问,“我必须知道杀人动机。如果凯特·黑尔因为发现自己被欺骗而起了杀机,有必要大老远把人家引诱到北山镇,以这种方式下手吗?如果是她丈夫干的就更没道理了,他连对方的表演都还没看过。”

“就算你到了波士顿,又能找谁打听消息呢?”安娜贝尔不解地问道。

“黑尔太太说她有个妹妹在波士顿。也许我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第二天早晨,从中途岛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我国海军在此次海战中大胜日本,这也掩盖了另一则负面消息:日军的小部分兵力在阿拉斯加阿留申群岛的两座岛屿成功登陆。当天天气状况良好,星期天的交通也非常顺畅,这一切都十分有利于驾车前往波士顿。我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珊德拉·格利姆的家,她和妹妹同住一间公寓,公寓位于一栋能够俯瞰波士顿公园的老旧大屋里。

约瑟芬·格利姆来应了门。

“您是警察?”她开口便问,“他们已经来过一次了。”

我作了自我介绍,并且向她解释自己正在协助北山镇警长调查她姐姐遇害的案件。约瑟芬是一个高挑苗条的姑娘,她有一头棕色的长发和刘海,显得颇具气质,估计比珊德拉年轻不少。

“这对我来说真是晴天霹雳,”她操着熟悉的波士顿口音说道,“不过跟您说实话吧,我们不是亲姐妹。我们虽然亲密无间,但格利姆姐妹只存在于舞台上。”

“舞台?”

“滑稽歌舞剧①。您有关于凶手的线索了?”

①Vaudeville,兴起于20世纪初的美国,融合滑稽喜剧、歌唱与舞蹈等多种艺术形式的一种表演。

“还没有,”我老老实实地承认,“但我们正全力以赴调查。”

她邀请我进屋,我找了一张面朝她的椅子坐下。

“你也主持降灵会吗?”

“那一套都是……”她及时地止住了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也许她不想说自己朋友的坏话吧。

经过一小段尴尬的沉默,她又开口说道:“珊德拉和我大约十年前开始同台演出滑稽歌舞剧。从那时起,我们就有了格利姆姐妹的称号。表演的内容类似于读心术,我穿着闪闪发光的紧身衣,手里握着怀表或者项链这些物件,在观众席穿行,珊德拉要做的就是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辨认这些物件。可事实上根本没那么神,我的台词里总是藏着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关键字。”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骗人的?”

她有些烦躁地在椅子里挪动身体。

“这是表演啊。就像魔术师一样,我们是在娱乐观众。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都是珊德拉的点子吧?”

“这个,没准儿,我猜应该是的。那时候我俩都年轻着呢,她觉得表演滑稽歌舞剧能够引起帅哥们的注意。”

“你们都没结婚?”

“当时没有,但珊德拉身边不缺男人。”

“她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从事这种和鬼魂打交道的工作?”

约瑟芬耸耸肩。

“滑稽歌舞剧没落了,她就转行干起了这个,读不了活人的心,就去和死人说话呗。我猜她肯定觉得这是职业发展的正常路线。”

“你为她的新角色提供过什么帮助吗?”我问。

“没有。我在州议会大厦担任秘书。尽管住在一起,但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我有过几年婚姻,可后来和丈夫关系闹僵了,她就让我搬过来一起住。”

我又向她提了一些事先在记事本上准备的问题:“凯特·黑尔,就是那个儿子在珍珠港遇难的妇人,她说珊德拉和她谈过举行降灵会的安排。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她想了一会儿。

“我可以查查,所有的联系记录她都有保留。我说的不是男性朋友那种联系啦,只是单纯的灵媒业务。整个新英格兰南部的报纸她都会读,专看上面的战争伤亡名单。一看到有谁被确认死亡了,她就打电话给死者最近的亲属,推销自己的服务。”

“真残忍。”

“有些时候,我认为这么做未尝不是一件助人为乐的善事。”

约瑟芬走到房间角落的一张书桌旁,一边说着,一边用视线搜寻珊德拉的行事历。

“找到了!四月二十五日,打电话给凯特-黑尔,诚邀光临寒舍,举行降灵会。两周之后的五月八日,黑尔太太应邀前来。又过了一周,她再度前来,第二次参加降灵会。”

“你知不知道珊德拉打算在北山镇的黑尔家也举行一场降灵会?”

“不知道。警察告诉我的时候,我可吃了一惊。她极少在外面搞降灵活动,一般都在家里。我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每次她有客人来,我都得回避。”

“有没有什么人非常讨厌珊德拉,恨不得把她杀死的那种?”

“反正我不知道。”

我又问了几个问题,但都没有得到我感兴趣的信息。珊德拉·格利姆的生活就像她的死亡一样,是一个谜。那天下午晚些时候,我驱车返回北山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