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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晚饭时,她妈妈问他在英国有没有家人时,她感到自己有些惊讶,居然没想过他还会牵扯进这种世俗的人际关系。

有个表妹,他说。仅此而已。

“我们都不喜欢彼此。她是画画的。”

“她画得不好?”沃尔特问。

“噢,我非常喜欢她的画——只要是我见过的。但是我们总会惹怒对方,所以我们就不去打扰彼此了。”

拉维妮娅问她都画些什么,是画肖像吗?

他们交谈的时候,莉兹很好奇,她有没有画过她的表哥呢。要是能拿着画笔和颜料,随心所欲地画自己喜欢的人一定非常美妙,虽然他不曾属于自己,但是却可以一直将这肖像保存下来,时不时拿出来看看,直到自己死去。

“伊丽莎白·贾罗柏!”她对自己说,“你是不是立马就要把男演员的照片挂墙上了。”

但是不,根本就不是那样。这和喜欢、欣赏普卡克西特列斯的作品一样,不应该受到谴责。如果普卡克西特列斯想雕刻个不朽的跳栏选手,这个跳栏选手应该就和莱斯利·塞尔长得一样才对。她应该找时间问问他,看他是在哪里上的学,是不是跳过栏。

看到妈妈不喜欢塞尔,她有些难过。没有人觉察到这一点,当然,但是莉兹太了解她妈妈了,妈妈会细致入微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任何场合下的小心思都能被她猜中。现在,她已经感觉到了妈妈温文尔雅的举止后面那强压的怒火,就像维苏威火山宁静的山坡上沸腾的熔岩已冒着气泡一样。

她的感觉,当然,是对的。趁沃尔特带他的客人去看卧室,莉兹收拾餐桌的空档,贾罗柏夫人不断追问她妹妹为什么带这么个不明不白的家伙回来。

“你怎么就知道他认识库尼·威金?”她问。

“他要是说谎,沃尔特很快就会发现。”拉维妮娅言之凿凿地说,“别烦我了,艾玛。我累了。派对太糟糕了,每个人都扯着嗓子喊。”

“如果他打着小算盘来崔铭斯庄园行窃,明早沃尔特发现他根本不认识库尼·威金还有什么用。谁都可以说他认识库尼。如果真像我说的,谁都可以打着认识库尼·威金的旗号来捣乱,之后便逍遥法外。而且库尼·威金的生活又不是什么秘密,人人都对他的生活了如指掌。”

“真不知道你怎么对他这么疑神疑鬼。我们这里不是经常有陌生人突然造访吗?”

“确实是。”艾玛耷拉着脸说。

“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们不都是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吗,你怎么就对塞尔先生这么不放心?”

“他太与众不同了。”

艾玛就是这样,很不好意思用“漂亮”这个词,用了个奇怪的“与众不同”来代替。

拉维妮娅说他只会住到星期一,所以他的那些与众不同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如果他真是你想象中的夜行大盗,崔铭斯庄园一定会让他失望的。我一下子还真想不出从这里到威科姆有什么值得盗走的东西。”

“银器。”

“不管怎么说,有人费尽周折出现在科马克派对,假装认识库尼去接近沃尔特,就是为了几副刀叉、几把勺子和一个托盘?我可不相信。你干脆晚上把它们上把锁得了。”

贾罗柏夫人还是想不通。

“用个死人做借口来别人家,倒还真是有效。”

“噢,艾玛。”这话和态度不禁让拉维妮娅突然大笑起来。

因此,贾罗柏夫人看似镇定,却心事重重地坐着。她才不会担心崔铭斯庄园的银器。她担心这个年轻人,担心她所谓的“与众不同”。她就是没缘由地怀疑它,恨它,把它当成这个家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