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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此吗?”

“大约是的,根据他那表情,”新闻记者说,“我是这么判断的。因为提到田泽先生的问题时,他并没有特别加以否定。唯其年轻,在这点上他还是老实的,脸色立刻就有所表现。老兄,我认为这个案子必然要搞到田泽局长身上的。别的且不说,即使从现在的客观形势来判断,这大约也是合乎常情的吧!”

边见沉默了。他用勺子搅拌着第二杯送上来的咖啡。

“怎么啦?”新闻记者问道。

“不,没怎么。”

“你为什么托我给办这件事?你和田泽局长有什么瓜葛吗?”说到这里,朋友很快就意识到了,“我忘记了,你和田泽局长关系很密切嘛!”

“那倒不一定。不过,在采访方面倒是常常请他给提供各种方便。”

“所以才担心的吧?你的心情我明白,但是,这次确实是不行了呀。”

“不行了吗?”边见附和着朋友的语气说。轮香子的事总算没让他猜悟出来。

“太感谢了。”边见道了谢,“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要办,请允许我就此失陪啦。”

记者朋友感到很意外,说:“太急了嘛。”

“对不起,实在抱歉。可是,我想起一个人,必须在这个时候去会面,没时间了。”边见故意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

“哎呀呀,瞧你!”

“下次一定补上!”

边见特意轻松地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身。新闻记者也无可奈何地跟着站了起来。

“失礼了!”边见走出吃茶店,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然而,迈开步子以后,边见的脸色却是忧郁的。他在琢磨该怎样把刚才的话转达给轮香子。直截了当地讲,他实在于心不忍,可是又不能说宽心话。因为这件事,边见的步履变得沉重了。

他的周围人涌如流。在数不清的人群里,边见感到自己仿佛正孤单单地走在荒漠之中。

他看看手表,轮香子还正在等着自己。他走进公共电话亭。

“我是边见……”

刚说了一句,便发现接电话的原来是和子。她以年轻人特有的声调“哎呀!”了一声,然后问:“是找小香子吧?”

“是的。”

“她正等得不耐烦呢!请稍候一下,马上就换她来接。”

唯独这次,边见觉得还是不听到轮香子的声音为好。电话听筒深处传来了走廊里的脚步声,对方拿起听筒的声音振动着耳膜。

“边见先生吗?我是轮香子。”

轮香子的声音不太激动。然而,她那尽快想听到边见讲话的样子,却仿佛历历在目。

“了解到了吗?”

“大致问了一些情况。方才我的一位朋友见到了主管的检察官。我请他介绍了打听来的情况。”

“是吗?”轮香子的声音稍有点紧张。

“电话里有点不好讲。我现在在银座,您能到这里来一下吗?”

“我马上就去。在银座的什么地方?”

边见把所在位置告诉给她。她便说:“有劳您了。好吧,我马上坐车去。”

边见放下电话听筒。人流依然熙来攘往,高高兴兴的年轻男女肩并着肩。边见独有这次对即将见到轮香子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一家饭店的某个房间里,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位老人正相对而坐。

中年男子肥肥胖胖,对面老人瘦若仙鹤。两人中间的桌子上,只放着茶杯和烟灰缸,再没有第三者在场。

饭店的这间日式房间面向庭园。拉门上部是糊纸的格棂,下部是玻璃。庭园本是这家饭店引以自豪的处所,但密谈却要求充分考虑到不至被他人窥视到双方的身姿。

中年男子是律师,就是那位和结城庸雄接洽过的辩护人。一只皮包放在那里,律师从皮包里取出一个大纸袋。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律师拿出几张照片给对方看。

“嗯。”瘦老人擎在手里仔细瞧着。

“这张,”胖律师稍稍探过身子,伸出手,用指头点了点对方正在瞧的那张照片,“是横滨的纽格兰德酒店,两人正在吃饭。”

老人细细地看着那张照片。

“先生,这个镜头是深大寺,两个人正在走路的情形。因为天黑,拍得不清楚。尽管如此,也还能认出是他们本人。”

被律师称为“先生”的那位老人,过去曾在检察厅工作过。辞去官职以后,他当了律师,据说在检察机关方面,至今还很有威望。

这位前任检察长又掀过一张照片。

“这张也一样,”律师颇有点洋洋自得,“都是从各种角度拍下来的。据说从这里往前走了不远,两个人就拥抱在一起了。”

老人很严谨,并没有笑。他又掀开一张,这张只是放大的文字。

“这张嘛,”律师继续说道,“这是S温泉的住店登记。您大约知道的吧,在山梨县,一个乡村气息很浓的地方。在这里,结城的太太和小野木检察官曾一块儿住过。这是后来结城拍的照片,笔迹是小野木检察官的。”

律师一面不时抬眼看着老人的脸,一面进行说明。

“我也调查了小野木检察官的笔迹,与这张照片完全一致。”

老人面色抑郁地放下照片。

“具体地说,”律师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小野木检察官和结城的太太到了这个温泉,据说,当天刮来了台风,于是从下榻的这家旅馆转移到另一家旅馆避难去了。这个笔迹是他们抵达旅馆的同时,填写后交给女招待员的,听说结城后来去作了调查。听到结城讲的这些情况,我也吃了一惊,以为未必会有此事。单有结城讲的情况,还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因此我实际上又打发办事处的人去作了调查。可是,先生,事情跟结城讲的完全一样。而且,还有哪!”

说到这里,律师的劲头更足了:“据说,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在雨还没停的时候,就步行出发了。这是因为,那条铁路线中段因台风造成塌方,火车不通,因此他们才沿着山路走到富士宫车站。可是,当天根本走不到,两人在半路的某个地方过了一夜。也就是说,温泉旅馆一宿,山路途中一宿,总共两宿。”

律师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接下去说:“一问结城,据说他太太是假借托词才出去的,原定在外面只留一夜。根据我的推断,小野木检察官和结城太太原来是打算住一宿就回去的,但因遇到那种意外的变故,才住了两宿!说起来,那是由于不可抗御的力量造成的。”

前任检察长的老人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听着律师的解说。

“怎么样,先生,小野木检察官是这次贪污案件的主管检察官呢!而结城是被告。主管检察官与被告的妻子私通,这件事可是前所未有的奇闻哟,对检察厅来说,也是一大污点。我的打算嘛……”律师拿起桌子上的照片,把它举在脸的上方,说,“准备根据情况,把这些照片和我这里调查到的事实公布出去。并且要追究检察当局的责任。啊,即使这一次的贪污案件也是如此,很明显是有预谋的。而且,其中竟有如此腐败的检察官,这从法制精神来说,不成体统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先生,怎么样,您的看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