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第6/10页)

“什么?”

“关于巫术的论文,同时家里有位巫师。”

范德海德哑然失笑,说道:“我可不是巫师,探长先生,从来就不是。想来看看,这一辈子,我只见过一个真正的巫师,地地道道的巫师。注意了,他还是爱丁堡人呢。”

“马修叔叔,”查理打断了他,“我想探长先生并不想听——”

“恰恰相反,”雷布思说,“这正是我此行的原因。”

“噢,”查理听上去有点失望,“不是来抓我的?”

“不是。虽然你打黑了特蕾西的眼圈,该挨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她活该。”查理的声音透着任性,他的下嘴唇微微翘着,像个孩子。

“你打女人了?”听上去范德海德很不满。查理匆匆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开了,好像无法对视那并不存在也不会存在的眼神。

“是的,”查理小声回答,“但是,你看!”他拉下圆领毛衣的领子,露出脖子。脖子上有两道明显的红色印迹,还在肿着,显然是拜特蕾西的指甲所赐。

“抓得不轻呢!”雷布思评论道,好让盲人也能知道情况,“你的脖子挨了抓,她的眼睛挨了打。看来你们两个扯平了,以眼还眼了。”

范德海德又笑了,身子撑在拐杖上,微微前倾。

“说得好,探长先生,”他说道,“说得好。现在呢——”他端起茶杯,端到嘴边,轻轻地吹着,“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

“我在查理的论文上看到了你的名字。论文下面有个注脚,说是采访了你。我就想,你肯定是本地人,而且还健在,也没有太多——”

“没有太多的范德海德在电话黄页上。”老人抢着说道,“是的,你刚才说过了。”

“我的大部分问题,你都给了答案,我是说跟巫术相关的问题。但是,我还想跟你的侄子确认几点。”

“你需要我——”范德海德说话间就要起身。雷布思摇摇手,示意他坐着不用动。雷布思突然又意识到摇手根本就没有用。然而范德海德好像能看到雷布思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

“不用,先生。”范德海德又重新坐定,雷布思才说,“只要用几分钟的时间。”他转过去,面向查理。查理这会儿已经深深陷入了柔软的沙发垫子里了。“好,查理,”雷布思开始说,“我下个结论,说你是个小偷,而且装饰了凶案现场。你有没有什么可说的?”

雷布思满意地看到年轻人的脸由红茶色慢慢变成了生面团的颜色。范德海德的身子也颤动一下,但是也带着愉悦,而不是由于不舒服。查理一会儿看看这个人,一会儿又看看另一个,想要寻求友好的眼神,但是他看到的眼睛都无视了他的请求。

“我——我——”

“什么?”雷布思追问道。

“我要再去倒杯茶。”查理说,好像他的词典就剩下了可怜巴巴的这么几个字。雷布思耐心地坐着。让这个混蛋去倒吧,再去倒吧,再去煮茶吧。他是一定要拿到答案的。他要让查理汗流浃背,反正他一定要得到答案。

“法夫一向这么荒凉吗?”

“只有风景优美的地方才这样,别的地方都不是这么荒凉。”

苏格兰禁止虐待动物协会的一位人员正带着布莱恩·福尔摩斯穿过一片黯淡的区域,周围空荡荡的,只有一株死树打破了单调。风吹得正急、正冷。同行的那人说这是“冲风”。福尔摩斯猜想“冲”大概是“东”,但是这个人的方向感未免有点斜,因为风明明是从西边吹过来的。

当地的地形给人一种错觉。看上去明明很平坦,其实是有坡度的。两人走上一道坡,尽管坡并不陡,但走在上面,还是能感觉到是在上坡。这让福尔摩斯想到了苏格兰的某座山,一座“怪山”。人们本来是在下山,但是周围的景观却给人以错觉,让人觉得是在上山。或者是正好相反?不知为什么,福尔摩斯觉得不该问身边的这位。

很快,就上了坡,福尔摩斯看到一处处废弃的矿场,一片阴暗粗糙的地貌。矿场被一排树圈了起来。这地区的矿都采空了,从60年代起就采空了。现在人们似乎有了别的生财之道。慢慢引燃的矿石堆已经夷平,大堆大堆的矿石曾经填平了地表采矿留下的一个个大坑。采矿的设备也拆除了,地表重新平整了。看上去,好像法夫的采矿史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当然对这些历史,布莱恩·福尔摩斯是很清楚的。他的叔叔们都曾是矿工。他们可能没在这片地区工作过,但他们可是下过深深的矿井,有一肚子的信息和逸闻趣事。这些故事的细节,小福尔摩斯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

“阴暗!”福尔摩斯跟着那名工作人员下了坡,走向那排树,自言自语道。树旁边,站着一群人,那6个人在地上来回搓着脚。他们听到脚步声,都转过身来。福尔摩斯向看上去最老的便衣介绍自己:

“探员布莱恩·福尔摩斯,长官。”

那人笑了,点点头,然后把头朝另一个看上去年轻得多的人扬了扬。每个人,穿警服的,便衣的,甚至苏格兰禁止虐待动物协会的犹达斯都在笑,笑福尔摩斯认错人了。

福尔摩斯感到一股血液涌上脸来,一时站着一动不动。那位年轻人看出了福尔摩斯的不自在,主动伸出了手。

“我是亨德利警长,布莱恩。有时候,在这儿我管事儿。”大家笑得更厉害了,这次福尔摩斯也跟着笑了。

“对不起,长官。”

“其实我感到很荣幸。我自己看上去这么年轻,而哈利看上去那么老,感觉不错。”他朝福尔摩斯认错的那个人点了点头,“好,布莱恩。我也跟你介绍一下情况,刚在跟他们说。我们得到可靠消息,今天晚上会有一场斗狗。他们的行动很隐秘。地点离干道有半英里,离周围最近的建筑也有一英里。地方选得很完美。有条路从干道通到我们站的地方。他们会走这条路,可能有三四辆运狗的卡车,天知道有几辆车运斗狗的客人。要是车拐进了伊布罗克斯去,我们会请求援助。这次行动,我们不是随便捉几个斗狗参与者,而是要找出幕后操纵者。有消息说戴维·布莱特曼是核心人物。他在柯科迪和梅西尔有几处院子,我们知道他在那儿养了几条大狗。我们猜测他会让这几条狗上场。”

对讲机里传出静电的刺啦声,然后有声音传来,亨德利警长回应。

“有一位叫福尔摩斯的探员跟你在一起吗?”对讲机里传来信息。亨德利盯着福尔摩斯,把对讲机递给他。福尔摩斯看上去一脸的歉意。

“我是探员福尔摩斯,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