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条河川和一座山丘(第3/5页)
结果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会因对象而有所不同。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对,仿佛她会成为对方期待的采访者一样。
一瞬间,她就能配合对方改变人格,连遣词用字也跟着改变。有时她像个不善言词的清纯学生,有时却又像时下常见的大学女生一样口无遮拦、活泼调皮。究竟身为一个采访者该不该这么做?我不知道。也许不变比较好吧。
可是我没有看过她将精力投注在别人身上的样子,所以会觉得很讶异:原来她将精力投注在别人身上是这个样子呀。感觉有点可怕。关于这一点,她本人似乎毫无自觉。在归途中,我曾经问她为什么可以做到那种改变。
大概一开始的时候吧。你会因为访谈对象而完全变了一个人,简直令我叹为观止。
她听了目瞪口呆,反问:你在说些什么?
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于是又笑着问道:
很厉害耶,你是在什么时候判断该如何跟对方访谈的呢?
她更是一脸的茫然,反问: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因为你的访谈方式跟访问上一个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呀。不论是说话还是表情,简直就像个演员一样。
她面无表情,呆呆地看着我。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毫无自觉。
这不由得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同时,我也对她如此集中心力从事访谈调查而感到惊讶。
为什么我会觉得毛骨悚然吗?这个嘛……大概是因为我感觉到……在那个时间点,这个人如果下定决心达到什么目的,就会不择手段。不管要做什么,她一定会达成目的吧。
我还有种奇怪的感觉,纳闷过她付出这么多,到底是为了知道什么。
小时候凑巧遇上的杀人事件。可是凶手已经找到,事件也已经破案了。为什么这事件还能让她如此全力以赴呢?我甚至怀疑自己该不会帮她做了什么要命的事呢。呃,不过我应该多虑了。
不,请别误会。我绝没责怪她的意思。直到现在,我心中某部分仍然残留着对她的憧憬。
只不过在我的印象中,还是强烈地认为她是个不可思议的人,自己这一生大概永远无法理解她吧。有点像是挫折感吧。
所以我反而对那本书的内容没有太大兴趣——虽然那本书曾经获得极大的回响,也在一时之间成为认识她的人之间的热门话题。
不论是书名还是题材本身,都受到了强烈的抨击,但她不是那种会因此而退缩的人,所以我并不担心她。
只是我直觉认为,那本书的出版,意味着她达成了某种目的。
书出之际,她的目的便结束了。因此出书之后,她自己也失去了兴趣。这就是我的感觉。
什么时候结束的吗?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认为只有在出书之前的过程,对她才是有意义的,不是吗?
6
青泽绯纱子吗?……我没有见过她。
杂贺学姐也几乎没有提起过她。我想是因为杂贺学姐不想告诉我任何有关她的讯息吧。她对杂贺学姐而言,是很特别的存在。
绯纱子好像也是个怪人嘛。
进行访谈调查时,任何人只要一提到她的名字,总是会精神一振,态度显得不太一样。对每个人而言,她都是特殊的存在吧。崇拜的人、尊敬的人、害怕的人。每个人对她都有着特殊的情感。听说案发当时,她的年纪还小。
嗄?
哈哈,果然被你看穿了。
败给你了。没想到我是那么不会说谎的人呀…
是的,老实说,我曾经从远处看见过她。不可以告诉别人喔。
听了许多人的访谈之后,难免会想亲眼见她一面吧?听说她长得很漂亮,又是悲剧中的女主角、传说中的女主角。我想只要是年轻男人,会想看她一眼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不是年轻男人,大家也会有同样想法吧?
在知道杂贺学姐没有意思让我跟她见面之后,我就更想看看对方了。
于是我决定趁着杂贺学姐一个人出去的时候跟踪她。她常常会一个人行动。这种时候,我不是在房间听写录音带,就是到城镇里散步观光。那个时候,我就是假装出门观光。
因为我早已知道青泽家的位置,所以跟踪得很顺利。
我看见杂贺学姐直接走进了门内。
然后在她按下门铃之前,大门仿佛等候已久似的自动打开了。
同时门口站着一位短发女子。
她的个子不是很高,体态匀称而苗条。看不出来年纪,感觉岁数不大。这就是我对她的印象。
在这之前我不知道她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一开始并没有看出来这一点。如果她的眼睛闭着,一定马上就能看出来吧。可是我看到她时,她的眼睛是睁开的。乍看之下,就像是看得见的人一样。
为什么又能看得出她的眼睛失明呢?说来也真是奇妙。
总之,当她对着杂贺学姐微微一笑时,我就看出来了。
啊,原来就是她。
就是这样。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青泽绯纱子的瞬间。
感想吗?感觉上的确她是个特别的人……
为什么吗?
那是因为啊,嗯……从刚刚起就老是提到我的印象,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我曾说过感觉杂贺学姐有些可怕,其实我对那种说法也觉得不妥。但是请你了解,所谓的事实不过就是从某一方面的主观看法而已。
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可是在门打开的瞬间,她看了我一眼。
没错,很明确地对着我所在的位置喔。
当然,我知道自己说的话很矛盾。照理说她应该看不见我才对。可是那时我真的意识到,她很清楚我的存在。
或许只是巧合。大概只是她刚好看着我所在的位置而已吧。其实我也认为事实就仅只如此。
可是我却感觉到,青泽绯纱子她知道我在那里,她正在看着我。
我所在的位置吗?隔着一条狭窄马路的对侧路树树荫下。
因为当时是夏天,树叶长得很茂密。又是在树荫下,从马路的对面应该不太容易看见我。
所以我不是说过吗?所谓的事实不过就是从某一方面的主观看法而已。可是当时我却十分确定,她正在看着我。
百日红的树?房子前面?那个时候吗?嗯……我还是没有印象。那很重要吗?
之后?我一直觉得心情不是很平静,就赶紧回民宿了,感觉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当然,这件事我没有跟杂贺学姐说。
7
刚刚我也说过,来K市的时候,我们总是住在同一家民宿。
杂贺学姐也总是选择住在同一个房间。
那是位于二楼尽头的边间。我的房间倒是经常更换,她则是都在同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