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诡计与欲望 第二章(第3/5页)

达格利什以为他马上就会打电话叫人来重新设计布局,将他自己的本意抛诸脑后。他问:“他的辞职算是意外事件吗?”

马斯格雷夫回答了他的问题:“绝对是,这简直令人震惊。震惊以及遭到背叛的感觉。没必要绕着圈子说话,将军。对于下议院的补缺选举而言算是非常糟糕的一个时机,他肯定也知道。”

将军说:“几乎算不上背叛。我们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边缘席位。”

“这年头,低于1.5万张选票的都算边缘席位了。他本应该坚持到选举结束才对。”

达格利什问:“他为此做出解释了吗?我以为他见过你们两个人,而不只是写了封辞职信。”

这次又是马斯格雷夫回答的问题:“哦,他是见我们了。事实上他是直到告诉我们之后才给财政大臣写的辞职信。我当时正在度假。我一般都是秋天休个短假。他倒是不错,一直等到我回来。他是上周五很晚的时候过来的,黑色星期五,又是13日,真是再恰当不过了。他说他不应该继续担任我们选区的议员代表,他的人生应该向另外的方向发展了。我很自然地问他这里说的另外的方向是什么意思。‘您是议会的一名议员,’我说,‘又不是开公交车的司机。’他说他也还不知道,他还没有被指明方向。‘被谁指明方向?’我问。他说:‘上帝。’好吧,面对这样的回应我几乎无话可说,没有什么答案能像这个一样直接杜绝任何理性探讨的可能。”

“他看起来如何?”

“哦,非常平静,非常正常。太平静了,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甚至有一点点诡异。您是不是也是这么认为的,将军?”

将军轻声地说:“我觉得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摆脱了痛苦、特别是肉体上的痛苦的人。苍白、憔悴,但是非常安详。你不可能注意不到那种神情的。”

“哦,他是够安详的,也非常顽固,没法和他争论。但是他的决定和政治无关。至少我们确认了这一点。我直接问他:‘您是对政策、对党、对首相、对我们失望了吗?’他说并不是这样的。他说:‘这和政党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需要做出改变。’他听到这个问题很吃惊,还有点被逗乐了,就好像这是完全不相关的事。不过,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不相关的。将军和我的一生都致力于为我们的政党服务,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这不是什么游戏,不是不费力就拿起来,无聊了又放下的那种微不足道的追求。我们理应获得更好的解释以及更贴心的关怀。他看起来几乎是很厌恶必须要谈及这件事。我们就好像是在讨论夏天招待会的安排。”

他开始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能看得出他的愤怒。将军温和地说:“恐怕我们没能帮得上他,一点儿也帮不上。”

“他也没有寻求帮助,不是吗?也没有寻求建议。他找到了一个更加高高在上的力量。他曾踏足那个教堂实在是让人惋惜。再说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您知道吗?”他将这个问题抛给达格利什,就好像在进行谴责。达格利什淡淡地说:“明显是对维多利亚式的教堂建筑感兴趣。”

“他没有把钓鱼或者集邮当作爱好培养真是令人遗憾。哦,好吧,他死了,可怜的家伙。现在没必要这么刻薄。”

达格利什说:“想必你们看过《帕特诺斯特评论报》上的那篇文章了?”

马斯格雷夫控制住了自己。他说:“我不读那一类的刊物。如果我想看图书评论,我都是买礼拜日的特刊。”他的语气表明他偶尔也会纵容自己的一些小爱好,“但是有人读了那篇文章并剪了下来,它在选区受到了激烈的反应。将军的意见是可以对其进行起诉。”

诺林杰将军说:“我想是可以这样做的。我建议他咨询他的律师。他说他会考虑这么做的。”

达格利什说:“他不止这样做了,他还给我看了。”

“让您进行调查,是吧?”马斯格雷夫的语气很尖锐。

“那倒不是,他没有具体说。”

“正是如此。最后几周他对所有事都没有明确的态度。”

他补充道:“当然了,他第一次告诉我们他写了信给首相并申请奇尔特恩百户邑一职的时候,我们就想起了评论报的那篇文章,并做好了丑闻爆发的思想准备。结果当时大错特错。没有什么比这更富有人性、更能理解的了。但是有一件怪事,我们觉得最好还是说出来。现在他已经去世了,也不会造成什么危害。这事发生在那个女孩溺水身亡的那天晚上,是叫黛安娜还是什么的那个女孩。”

达格利什说:“黛安娜·特拉弗斯。”

“对,就是她。他那天晚上来这儿了,准确地说是一大早。他是午夜之后才到的,但是当时我还在这里处理一些文件。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抓破了他的脸。伤口很浅,但是也出了血,刚刚结痂。我想有可能是猫抓的,或者是他跌进了玫瑰丛。当然,也有可能是女人抓的。”

“他给你解释伤口是怎么来的了吗?”

“没有,他没有提起来,我也没有。当时没有,后来也没有。博洛尼的行事风格让你根本没办法提出那些会令人不快的问题。当然,这不可能和那个女孩有什么关系,他那天晚上显然没有去黑天鹅餐厅。但事后我们读到那篇文章以后,这让我觉得是个奇怪的巧合。”

达格利什想,确实如此。他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有必要问,并不指望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比如选区的人有没有可能知道博洛尼死亡当天晚上会在圣马修教堂度过。注意到马斯格雷夫敏锐而充满疑虑的目光和将军痛苦的皱眉,他补充道:“我们得考虑到这有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杀人凶手知道他会在那里。如果保罗男爵告诉了选区里的人,也许是打电话说的,那就很有可能是有人偷听到了电话或者无意之间透露了这个信息。”

马斯格雷夫说:“您不会是在暗指他是被这个受到伤害、心怀委屈的选区里的人杀了吧?这肯定有点牵强附会了。”

“但也并非不可能。”

“愤愤不平的选民会给本地的媒体写信,取消对其替补的支持,并威胁说下次要投票给社会民主党。但我看不出他的死和政治有任何的关系。见鬼,总警司,他已经辞去了自己的席位。他已经出局了、了结了、耗尽了,不再对任何人造成威胁了。在公开了那么荒谬的教堂经历之后,再没有人会把他当回事了。”

将军轻声插话道:“即便是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那天晚上去了哪里。如果他没告诉他们而是告知了选区里的某个人的话会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