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近亲 第二章(第3/4页)

“没有。但是您不能看看他的日记吗?他把日记本放在书房的抽屉里。”

“我们在小礼拜堂找到了他日记本的一部分。其余的被烧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仔细地观察着她。蓝色的大眼睛忽闪了几下,变得谨慎机警,但他可以发誓这对她来说已经不是新闻了。她又一次转向法雷尔:“但是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为什么保罗要烧掉他的日记?”

达格利什说:“我们还不清楚是否是他烧掉的。但是日记本确实被扔在了壁炉里,好几页都被烧掉了,最后一页被撕成了两半。”

法雷尔迎上了达格利什的目光。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然后达格利什说:“那么,我们得另找方法串起他这一天的时间线。我本来以为您能帮得上忙。”

“但是这有必要吗?我是说,如果是有人闯入并杀害了他,知道他在几个小时之前去找过房产经纪人又有什么用呢?”

“他去了吗?”

“他说他有个约见。”

“他说是和谁了吗?”

“没说,我也没问。我想上帝只是告诉他要把房子卖了,而没有告诉他要咨询哪家房地产商。”

这些话语令人震惊,同时又非常无礼。达格利什清楚地察觉到法雷尔的惊愕,就好像他已经惊呼出来。但是她在那尖厉而微微有些急躁的声音中并没有听出怨恨或者嘲讽。她可能只是像调皮的孩子一样,当着大人的面说出不可原谅的话语,然后也被自己的鲁莽惊到。安东尼·法雷尔认为是时候插话了,他圆滑地说:“我本人昨天下午原来是要见保罗男爵的。他和我,还有律所里两个负责经济事务的同事约了14点30分见面,商谈一些事务的安排,我认为应该是关于他辞去内阁职务之后的安排。但是昨天快10点的时候他突然打电话取消了预约,改为约在今天的同一时间。他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到办公室,但是他给我的办事员留了口信。如果您能证明他死于谋杀,我自然就会理解有关他事务的一切细节都需要被放大检验。厄休拉和博洛尼夫人都表示愿意配合。”

达格利什想,他也许是个自大的浑蛋,但绝不是个傻瓜。他知道,或者说猜到现在提出的大部分问题都还很不成熟。他愿意接受询问,但也可以选择终止问话。芭芭拉·博洛尼用她的大眼睛看着他。

“但是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保罗把一切都留给了我。我们结婚后他就告诉我了。房子也是,一切都简单、直接。我是他的遗孀,这些都是我的——基本上都是。”

法雷尔流利地说:“我亲爱的夫人,非常简单、直接。但是现在完全没必要讨论这个。”

达格利什从他的钱包里取出一封匿名恶意诽谤信的副本,递给她说:“我想你看过这个了。”

她摇了摇头,把信递给法雷尔。法雷尔花时间读了信,面无表情。如果他之前看到过,也绝对没有想要表现出来的意思。

他说:“从表面来看,这是对保罗男爵品行的恶意诽谤,甚至可以对其提起诉讼。”

“这也许和他的死亡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很明显,我们也需要将其有关联的可能性彻底排查。”

他又转向芭芭拉·博洛尼。

“您确定您的丈夫没有给您看过这封信吗?”

“没有。他为什么要给我看?保罗从来不会让我为了无能为力的事情而烦心。这不就是那种大同小异的诽谤信吗?我是说,政客们经常收到这种信。”

“您是说,这封信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您的丈夫之前也收到过类似的信件?”

“不,我不知道,我觉得他应该没收到过。他从没说过,我只是说任何担任公职——”

法雷尔插了进来,专业、流畅地说:“当然,博洛尼夫人的意思是说,任何担任公职,特别是政府公职的官员都应该预料到自己会面对一定程度的恶意与不快。”

达格利什说:“但是肯定不会像这封这么具体。后来还有一篇明显是根据这封信写成的文章,刊登在了《帕特诺斯特评论报》上。您看到那篇文章了吗,博洛尼夫人?”

她摇了摇头。

法雷尔说:“我想这个应该有些关联,但是我们必须要在现在谈论这个吗?”

达格利什说:“如果博洛尼夫人觉得太痛苦,就不用。”

这句话所暗示的意思过于明显,法雷尔并不喜欢。他的客户帮助了他。她转向他,眼中完美地融合了哀求、惊讶与痛苦。

“但是我不明白,我已经告诉了总警司我所知道的一切情况。我确实想要帮忙,但是我怎么才能帮得上忙呢?我对黛安娜·特拉弗斯一无所知。马特洛克小姐,也就是玛蒂,负责管家。我想这个女孩是看到广告后前来应聘的,然后玛蒂把她留了下来。”

达格利什说:“这在现在这个时代不是很不寻常吗?年轻人通常都不愿意做家政。”

“玛蒂说她是个演员,每周只想工作几个小时。这个工作很适合她。”

“马特洛克小姐在雇用这个女孩之前征求过您的意见吗?”

“没有,我想她可能问过我的婆婆。她们两个人负责管家。她们不拿这些事来烦我。”

“还有另外一个死去的女孩,特蕾莎·诺兰。你和她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她是我婆婆的护士,和我没关系。我几乎没见过她。”

她又转向安东尼·法雷尔:“我有必要回答所有问题吗?我想要帮忙,但是怎么才能帮忙?也许保罗有什么敌人,但我对他们一无所知。我们并不讨论政治,或者类似的话题。”

她眼睛中闪烁的蓝色光芒表示,没有人应该拿这种与重要事实无关的事情来给她增添负担。

她又补充道:“实在是太可怕了。保罗死了,是被谋害的——我简直无法相信。我还没有真正接受这个消息。我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件事了。我只想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待着。我想叫玛蒂过来。”

这些字句充满哀求,希望获得同情和理解,但是说话的口气却像是一个正在抱怨的孩子。

法雷尔走到壁炉边,拉动了闹铃的拉绳。他说:“恐怕有关谋杀的一个可怕事实就是警方必须在这个悲痛的时刻插入进来。这是他们的职责。他们需要确定您丈夫有没有同您说过什么能给他们提供线索、找到嫌疑人的话:会不会有人知道他那天晚上会留在圣马修教堂、会不会有人对他心怀不满,也许想要除掉他?看起来保罗极有可能是被偶然闯入的人杀害了,但是警方必须彻底排除其他可能性。”

如果安东尼·法雷尔觉得能够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主导这次问话,那他可就错了。然而就在达格利什再度开口之前,门被突然撞开,一名年轻男子冲进屋子,奔到芭芭拉·博洛尼面前。他大喊着:“我亲爱的芭比!玛蒂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事儿。太可怕了,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我要是知道一早就来了,但是她直到11点才联系上我。亲爱的,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