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纸盒子(第5/6页)

正如福尔摩斯说的那样。两天后,他收到一大包信札,里面装的是雷斯垂德探长的一封短信以及好几大张的打字文件。

“雷斯垂德逮住他啦,”福尔摩斯看着我说,“看看他说些什么,可能你会感兴趣。”

亲爱的福尔摩斯:

按照我们的计划(华生,这个“我们”说得很有意思,是吧?),昨天下午六点我在阿伯特码头走访了“五朔节”号轮船。该轮属于利物浦-都柏林-伦敦轮船公司。经了解,船上确实有一名名叫吉姆·布朗纳的服务员,他因为在航行过程中行为异常,船长只好让他停止工作。我去到他的舱位,看见他正坐在一个箱子上,双手撑着脑袋,摇来晃去。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脸刮得很干净,有点儿像那个在冒牌洗衣店案子里帮助过我们的阿尔德里奇。他得知我的来意后,立即跳了起来。我吹响警笛,唤来两名隐藏在暗处的水警,但他竟然束手就擒。我们把他和他的箱子一起带到密室里,认为箱子中会有什么罪证,但里面除了一把水手普遍都有的大尖刀外,没有别的。但是我们发觉,这些证据已经足够了,因为经过审讯,他已经全部招供。这是速记员的记录,事实证明,与我想的一样,这个案子非常简单。阁下对于我所进行的调查给予很多帮助,谨此致谢。

你忠实的朋友

G.雷斯垂德上

“嗯!调查的确很简单,”福尔摩斯说道,“不过,他第一次邀请我们时,我可不觉得他是这么想的。我们看看吉姆·布朗纳的供词吧。这是罪犯在谢德威尔警察所向蒙特戈默里警长所做供词的详细记录。

‘我还要说什么吗?是的,我有很多话说。我要全部说出来。绞死我还是不管我都随你。或者你们能打我一顿。我告诉你,自从我做了那件事后,我整夜失眠,从来没有合上过眼睛。经常是她的脸,偶尔也有他的脸。他们总是在我面前不停地晃啊晃。他皱着眉头,像个黑人,而她的脸上带着恐惧的神色。这只可怜的小羔羊,她在一张从前对她充满爱意的脸上看到如今的腾腾杀气时,害怕是必然的。

‘但这都是萨拉的过错,但愿她会被我的诅咒惩罚,让她的血液败坏。我并不想为自己洗刷什么,我清楚自己喝了酒后,犹如一头野兽。可是,她会原谅我的,假如不是萨拉进到我们家,她会始终和我亲密无间的,犹如绳子和滑轮套在一起一样。这件事的根源是萨拉爱我,但是当她得知我对我妻子脚印的爱都胜过对她整个肉体和灵魂的爱时,她的爱情变成了刻骨的仇恨。

‘她们三姊妹,老大是个稳重的女人,老二是个魔鬼,而老三却是个天使。我结婚时,萨拉三十三岁,玛丽二十九岁。婚后,我们过得很幸福。整个利物浦的女人都没有我的玛丽美丽可爱。后来,我们邀请萨拉来利物浦住一个星期,从一个星期住到一个月,就这样,她成了我们的家人。

‘那时我已经戒了酒,而且存了一点儿钱,一切都很美满。可是,谁会想到竟走到今天这步?

‘周末时我会回家,如果赶上船要装货,我就能在家待上整整一个星期,所以我会常看到我的姨姐萨拉。她很瘦很高,皮肤有点儿黑,性情敏捷,而又暴躁,总是扬着头看起来很傲慢,目光就像从火石上发出的火花。但是,我发誓,只要小玛丽在家,我绝不会想到她。

‘有时,她似乎喜欢和我独处,有时会让我和她一起出去散步,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那种事。直到有一天晚上,我才明白。我下船回家,玛丽不在,但萨拉在。“玛丽呢?”我问。“啊,她付账去了。”我有点儿不耐烦,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五分钟看不见玛丽就生气了,吉姆?”她说,“这么一会儿你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太悲哀了。”“没什么,姑娘。”我说着,善意地把手向她伸去,她立刻用双手紧握我的手。她的两手非常热。我看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里我读懂了一切,我们彼此都不需要说什么。我皱了皱眉头,把手抽开。她静静地在我身边站了一会儿,然后用手轻抚我的肩膀。“好稳重的男人!”她说完,发出一种嘲弄的笑声,然后跑开了。唉,此后,萨拉开始恨我。她确实是个会恨人的女人。我真傻,继续让她跟我们住在一起。但是我始终都没有跟玛丽说一个字,因为我知道这会令她难过。一切都跟往常一样。一段时间后,我发现玛丽有点儿变了。她以前是那样天真,那样相信人,可是现在却变得很多疑、古怪,我到哪儿去,在做什么,我的信是谁寄来的,我口袋里装的是什么,类似的所有事情,她都要一一问清楚。她一天比一天古怪,脾气也一天比一天暴躁。没有什么原因,我们就会吵架。这让我感到莫名其妙。如今,萨拉避开我,但是她和玛丽几乎形影不离。我终于明白了,是她在挑拨、欺骗她,调唆她来和自己的丈夫作对。但是,我当时却像个瞎子,竟然没看出来。后来我又开始喝酒了,但是,假如玛丽像以前那样对我,我是不会再喝酒的。她有了讨厌我的理由。我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这时,又插进来一个阿利克·费拜恩,事情更糟了。

‘起初,他来我们家是探望萨拉的,不久就是来看我们的了。这个人很有方法,无论走到哪儿,都很讨人喜欢。他是一个傲慢时髦的小伙子,长得很漂亮,留着一头鬈发。他的足迹遍布半个世界,所以他很健谈。我承认,他很风趣。像他这样一个举止斯文的海员,我想他在船上肯定是高级职员而不是普通的水手。有一个月他经常在我家进进出出,我竟然从没怀疑过他那温和而机智的风度是心怀叵测。终于有些事引起了我的疑虑。从那天以后,我的平静就彻底失去了。

‘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我来到客厅,进门的时候,看见玛丽脸上露出欢迎的神色,可当她看清是我的时候,那神情立即消失了。她很失望,转身离开了。她可能是把我误认为是阿利克·费拜恩了,不会是别人。假如当时我看见他的话,一定会把他杀了,因为我发起脾气来就像个疯子。玛丽看出了我眼里的凶光,立即跑过来用两只手拉住我的衣袖。

“别这样,吉姆,不要这样!”她说。“萨拉呢?”我问。“在厨房,”她说。“萨拉,”我一边说一边迈进厨房,“以后费拜恩再也不可以进我们家的门。”“为什么?”她说。“因为这是我的命令。”“啊!”她说,“要是不允许我的朋友进你的家,那我也不可以进啦。”“随你怎么想,”我说,“不过,如果费拜恩敢再出现在这里的话,我会割下他的一只耳朵送给你作纪念。”估计她可能是被我吓坏了,什么也没说,当天晚上就离开了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