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译员(第5/6页)

“最好顺便带着梅拉斯先生去那里,”我建议说,“我们或许会需要个翻译。”

“就是这样,”歇洛克·福尔摩斯对我说道,“赶紧吩咐下人去找辆四轮子的马车,我们马上赶去。”他说话的同时边拉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手枪往他衣袋里塞。“好的,”他见我注视着他,便对我说道,“应该这么说,如果我们听到的情况是真的,那么我们正在跟一个非常凶残的匪帮打交道。”

当我们到达住在蓓尔美尔街的梅拉斯先生家中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一位绅士比我们先到并把他请走了。

“请问,你能告知我们他的去向吗?”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先生,”那个为我们开门的妇女答道,“我只看见他和那位绅士坐着一辆马车离开了。”

“那位绅士有留下姓名吗?”

“没有,先生。”

“那他是不是长得很高大,而且很年轻俊美?”

“嗯?并不是你说的这样,先生。他的个子不是很高,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瘦削,不过看得出来他性情很开朗,因为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是面带笑容的。”

“快点跟我走!”歇洛克·福尔摩斯突然大声喊道,“事情变得危急了,”我们立刻往苏格兰场赶去,他说道,“那几个人已经把梅拉斯骗走了。他们前天夜晚就发现了梅拉斯没那个胆量,那恶人一出现就把他吓坏了。那几个人肯定是要他去做翻译的工作,到时候翻译完了,他们就会怕走漏了消息而把他杀害。”

我们本打算乘火车尽快赶到贝克纳姆,这就比马车早点。可在我们到达苏格兰场后,找到警长葛莱森,办完允许进入私宅的法律手续又耽搁了我们一个多小时。九点三刻时我们到达伦敦桥,十点半钟我们一行四人赶到贝克纳姆火车站,又在马车上走过半英里,才赶到默特尔兹——这是一所阴气十足的大宅子,靠着公路。我们打发走了马车,沿着车道向前走去。

“窗子都没有亮光,”警长说道,“宅子里似乎没有人。”

“我们的鸟儿都已飞出,鸟巢当然空空如也。”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

“你何以如此说呢?”

“一辆载着行李的四轮马车刚刚离开这里不到一个小时。”

警长笑笑说道:“在门灯下我也看到了车辙,可是又从哪看出行李呢?”

“也许你只看到同一车子向相反方向离开的车辙。可你没发现向外驶去的车辙要深得多——所以我肯定,那车上有相当沉重的载重。”

“你确实看得比我仔细,”警长无奈地耸耸双肩,说道,“破门而入确实很难,但我们还是可以试试,要是没有人答应我们的叫门。”

警长马上大力捶打门环,拼命按着铃,可一点效果都没有。歇洛克·福尔摩斯离开一会儿,很快又回来了。

“我把一扇窗户打开了。”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

“幸好你赞成的是破门而入,却并不反对这么做,福尔摩斯先生。”警长看着我的朋友如此机灵地拉开窗闩,说道。

“好啊,在如此情况下,我们确实可以不邀自入了。”

于是我们从打开的窗户跳进了一间大屋子,这应该就是上次梅拉斯先生来到的地方。警长点上了提灯,借着灯光我们看到了梅拉斯和我们提到的两个门、窗帘、灯以及一副日本铠甲。桌上摆着两个玻璃杯,一个空白兰地酒瓶和一些残羹冷炙。

“听,什么声音?”歇洛克·福尔摩斯突然大声问道。

我们原地不动静静倾听。在我们头顶的地方一阵阵轻微的呻吟声传了过来。歇洛克·福尔摩斯迅速冲到了门口,跑进了前厅。凄凉的声音就是从楼上发出来的。他跑到了楼上,紧跟其后的就是警长和我,尽管迈克罗夫特块头很大,但也赶了上来。

在二楼有三个门对着我们。细听能知道那不幸的声音就来自中间那道门,有时像呓语般低,有时却是高声哀号。门锁着,但钥匙却在外面留着。歇洛克马上打开了门冲进去,可随即又捂着鼻子,退了回来。

“里面还在烧炭,”歇洛克·福尔摩斯喊道,“再等一下,毒气很快会散的。”

我们朝着里面张望,就看到房间正中的一个小铜鼎闪烁着蓝色的火焰,地板上也被投射出一圈青色的光芒,不远处的暗影中我们能看到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墙边蜷着,一打开门,一股恐怖的毒气就冒出来,我们马上就无法呼吸,咳嗽不止。歇洛克·福尔摩斯跑到楼顶猛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回头冲进屋子,把窗户打开,又提起铜鼎扔进了花园里。

“等一会儿吧,我们一会儿就能进去了,”歇洛克·福尔摩斯又迅速跑出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道,“哪儿有蜡烛?我想火柴在这样的空气里不一定能燃着。迈克罗夫特,你就拿着灯站在门口,我们马上去把里面的人弄出来!”

紧接着我们就奔到屋里的那两个人身边,连拉带拽地把他们拖到前厅。他们都没有了知觉,嘴唇青黑,面部肿胀得厉害,双眼凸出,几乎看不出他们的容貌,要不是显眼的黑胡子和肥胖的身材,我们真的很难把那位希腊译员辨认出来,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们才在第欧根尼俱乐部和他分开。他的手脚都被人绑得牢牢实实,一只眼睛也像被人打过。另外那个人如他一般手足被绑,身材很高,但却枯槁得没有人形,脸上被一些奇形怪状的橡皮膏贴满。我们放下他时,他连呻吟都已经停止,我已经看出,我们的救援对他来说显然太迟了。倒是梅拉斯先生的迹象还算不错,我们对他用了阿摩尼亚和白兰地,一小时不到,我欣慰地看到他把眼睛睁开了,我知道,他终于走出了死亡的深渊。

梅拉斯也只能把过程向我们简单描述一下,这肯定了我们的推断。那个到他家去的人,进屋后,就把衣袖中的一支护身棒抽了出来,并以马上处死相威胁,结果梅拉斯再一次被人绑走了。不过,这位通晓几国语言的可怜人对那个暴徒的恐吓几乎是无法抗拒的,因为一看到他,那位译员就被吓得面如土色,双手乱抖,说不出一句话来。很快他就被绑架到贝克纳姆,充当第二次会谈的译员,这次会谈的戏剧性一点也不比第一次差,那两个英国人依旧用立即处死威胁那个被他们囚禁的人。后来看到他一再地威武不屈,他们最后也只能把他重新推回去再次囚禁起来。接着他们的怒气转移到了梅拉斯身上,他们斥责他登在报纸上的告示把他们出卖了,最后用棒子打昏了他,梅拉斯此后就毫无知觉,直到我们来到把他救起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