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3页)

“阿瑟在坟墓里要被气醒了吧。你知道他有多仇恨音乐。他是个乐盲,真是可怜。要是哪位好心的朋友请我们去听歌剧,你真得见识下他的臭脸。他很可能会化成鬼去骚扰他们。”她停了下来,突然又说,“有没有人暗示过戈辛顿庄园可能会闹鬼?”

马普尔小姐摇了摇头。

“没有。”她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谁也阻止不了别人这么说。”班特里夫人指出。

“至今没人这么说过。”马普尔小姐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大家都不傻,你也知道。村里没人这么说。”

班特里夫人迅速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总这么说,简,而我也不打算说你错了。”

她突然微笑起来。

“玛丽娜·格雷格曾亲切又温柔地问过我,看到自己原来的家被陌生人占用会不会感到很痛苦。我让她放心,这事儿压根对我毫无影响,但我觉得她不太相信。毕竟,这你是知道的,简,戈辛顿庄园并不能算我们的家。我们不是在这儿长大的——这才是最重要的。是阿瑟退休后我们才将它买下来的,因为在这儿打猎和钓鱼都十分方便。而且,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们觉得这幢房子很不错,也容易管理。我简直无法理解当时我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那么多楼梯和走廊,却只有四个用人!只有四个!那时的日子哟,哈哈!”她突然又问,“你是怎么摔倒的?那个叫奈特的女人不该让你独自出门的。”

“可怜的奈特小姐,这不是她的错。我差遣她去买很多东西,然后我就——”

“然后你就故意摔给她看?我算是看明白了。唉,你不该这么做的,简。这不是你这把年纪该做的事。”

“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班特里夫人咧嘴一笑。

“在圣玛丽米德没有秘密可言,你经常这么跟我说。是米维太太告诉我的。”

“米维太太?”马普尔小姐一脸茫然。

“她每天都会过来。她住在开发区里。”

“哦,开发区。”马普尔小姐停住了,跟往常一样。

“你去开发区干吗呀?”班特里夫人好奇地问。

“我只是想去那儿看看,看看里面的人都长什么样。”

“那你觉得他们都长什么样呢?”

“和其他人一样。我真不知该说失望呢,还是该感到欣慰。”

“是失望吧,我觉得。”

“不,我倒觉得挺让人安心的。它让你——呃——认识到某类特定的人群。因此,要是发生了什么,你就能清楚地理解其中的缘由。”

“你的意思是……发生谋杀案?”

马普尔小姐十分震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认为我在想谋杀的事。”

“胡说,简,你为什么不大胆地站出来承认自己是位犯罪学家,并且已经处理过好几桩案子了?”

“因为我完全不是那样的人。”马普尔小姐神采奕奕地说,“我只是略懂人性罢了——在一个小村子里待上一辈子,看明白这些是很自然的事。”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班特里夫人若有所思地说,“尽管很多人不这么认为。你的侄子雷蒙德过去常说这地方是潭死水。”

“亲爱的雷蒙德,”马普尔小姐深情地说,“他为人那么善良。你知道,奈特小姐的工钱都是他付的。”

说到奈特小姐,又引发了马普尔小姐的一连串思绪,于是她起身说:“我想现在我该回去了。”

“你刚才不是一路走过来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坐‘英奇’来的。”

这段看似费解的话,班特里夫人却完全能理解。很久以前,英奇先生就拥有两辆出租马车,用来去火车站接送客人。同时他也受雇于当地的女士,供她们“使唤”,比如带她们去参加茶会,偶尔还会带上女儿去参加诸如舞会这种无聊的娱乐活动。英奇是位喜气洋洋、面色红润的老头,七十岁时,他觉得是时候让儿子——人们都叫他“小英奇”(当时四十五岁)——来接手了。不过考虑到儿子太年轻,做事还不靠谱,老英奇还是继续在为老妇人们赶马车。为了顺应时代的潮流,小英奇把马车换成了汽车。但他对机械不太在行,没过多久,一位叫巴德维尔的先生就接管了这门生意,但他保留了“英奇”这个名字。又过了没多久,巴德维尔先生将车卖给了罗伯茨先生,但如今电话本上留的官方名称依旧是“英奇租车服务”。因此,这一带的老妇人继续说自己是坐“英奇”去某个地方的,就好像她们是约拿,而“英奇”是鲸鱼。[1]

2

“海多克医生来过了,”奈特小姐责备道,“我跟他说您和班特里夫人喝茶去了。他说他明早再过来。”

她帮马普尔小姐取下外套。

“那么现在,我想我们俩都累坏了。”她带着指责的态度说道。

“你可能真的累坏了,”马普尔小姐说,“但我没有。”

“您赶紧过来,舒服地坐到火炉这边。”奈特小姐说,她和往常一样,完全没注意马普尔小姐的话。(“你不必太在意老年人说的话,只要迁就他们就行了。”)我们来杯美味的阿华田怎么样?还是换个牌子,试试好立克?”

马普尔小姐道了谢,并说她想要来一小杯干雪莉。奈特小姐显得很不高兴。

“真不知道医生对此会怎么说。”她边说边递过酒杯。

“明天早上我一定会好好问问他的。”马普尔小姐答道。

第二天早上,奈特小姐在前厅接待了医生,并激动地同他耳语了一番。

接着,这位上了年纪的医生搓着双手走进了房间。一大早确实挺冷的。

“医生来看咱们啦。”奈特小姐欢快地说,“医生,要我帮你把手套放好吗?”

“就放这里好了。”海多克医生说着把手套往桌上随便一扔,“今早真够冷的。”

“要来一小杯雪莉吗?”马普尔小姐建议道。

“我听说你最近开始喝酒了,呃,喝酒总得有伴吧。”

玻璃酒瓶和酒杯都已经放在了马普尔小姐身边的小桌子上。奈特小姐离开了房间。

海多克医生和她是老朋友了。现在他处于半退休状态,偶尔会来看望一下以前的病人。

“我听说你摔了一跤。”喝完一杯酒后他说,“这不太好, 你知道的,就你这个年龄来说,摔跤不是什么好事,这我得提醒你。另外,我听说你不肯请桑福德来看。”

桑福德曾是海多克的搭档。

“不过你家的奈特小姐还是把他给请来了——这么做很对。”

“我只是擦伤了一点,受了点惊吓罢了。桑福德医生是这么说的。我原本可以等你回来再看的。”

“嘿,你瞧,亲爱的,我不可能永远这么照看你们。而桑福德,我告诉你,他的资历比我好,他可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