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狄俄墨得斯的牝马(第3/11页)

“是他牺牲品的名单吗?”

“对。苏格兰场长期以来一直在怀疑这个戴维斯·梅利特——他的真名——在从事某种与其人表里不一的活动,但我们苦无证据能把他抓起来。”

“我想这东西就是一个证据了,可惜是身后之物,这于他于我们都是遗憾!您说说看,督察,我看到有个名字,它没像其他姓名那样给划掉……”

“可能是他的下一个牺牲品吧。”

“我们可以去问问这个人,不是吗?”

“也许行吧。”韦德坎德答道,神情闷闷不乐。“如果你们有兴趣,就请明天再过来吧。不过我们别指望奇迹,因为对这个案子我怀疑这些人能告诉我们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俯身从欧文肩上看去,见到的一行字是:理查森,翠径庄园。伍德霍尔村,肯特郡。

“几天来,一切都好像已恢复正常了。”理查森太太想道。午饭结束后她在花园里稍稍转了一圈。已经过去的一个星期所发生的事只剩下一场糟糕的回忆。只有德雷克,他还在搞他的探索研究,笛不离嘴,不过也就仅此而已。赫拉克勒斯已恢复平静,而她也又瞥见他在和可爱的“得伊阿尼拉”喁喁私语。这姑娘是不是也快成为一位理查森太太了呢?要肯定这一点还为时尚早,但看来事情进展顺利。赫拉克勒斯对她显得十分钟情,如果和他前几个月的情况对照一下,这可说是个奇迹了。经过一年的绝望、自省和犯罪感,他在姑娘来到后与她的接触中已完完全全变了个人。美好的季节赶走了冬天和它带来的烦恼,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再来糟蹋这段时间的平静了。

她是从平台上走进来的。藏身在树叶丛中的乌鸦用快乐的啁啾来迎接她。颤音、琶音这些音色清新悦耳,着实在她耳中响了一阵,因为她心情不错。人在有些时候也会想世界可真美好啊;生活呢,则是最会使人感到意外的命运了,你不会发生任何事,而飞来横祸总是落到别人头上的……理查森太太的思想沉浸在惬意的陶醉感中,然而她个人的体会又在敦促她要多加小心谨慎。她有过意想不到的遭遇,令人痛苦。比如那个忘不了的早晨吧:她被一声脆响惊醒,随后便发现了丈夫一动不动的身子倒在他书房的桌上,嘴里汩汩流着血。还有一些苦涩的记忆,就不提它们了吧……前些天晚上,内维尔还曾试图重新勾起她的一未曾愈合的创伤,但她并不怨恨他。他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好奇,或者是出于以前的习惯,还像他年轻时那样寻开心要逗弄她一番。他可不知道自己给她带来的痛苦啊!但同时,只要一想到那段时期,想到那虽短暂、然而也许是她生活中最有生气、付出情感最为深厚的时光,她又感到一阵快乐,心中暖洋洋的……

这段时间里,得伊阿尼拉正一件一件翻看着赫拉克勒斯一个柳条箱中的那些杂物。她翻出了一本影集后,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决定要静下心来好好看一看。整个理查森家族都在上面了,各个年龄阶段的都有,她不禁感到有趣。没有儿时约翰.理查森的照片,这是当然的,但他的照片中有一张非常清楚地显示出德雷克和薇拉两人的面部特征:双颊凹陷,下巴突出;奇怪的是,这在赫拉克勒斯身上却没有,他的脸部轮廓要柔和得多。

得伊阿尼拉温情地看着他的幼年、少年和青年时代。无论哪个年龄阶段他都俊俏可人。他是赫拉克勒斯啊,是得到神祗祝福出世的……在最后几页中,她欣赏到了他的男性雄风。在某次比赛中,他身着摔跤服,显得卓然超群,仅就这等仪表就胜过了一众对手。看来那帮人事先就得甘拜下风呢!得伊阿尼拉不慌不忙缓缓翻到最后一页,突然全身僵住,起先面色苍白,继而变得绯红,接着跳起身,一把抓住放在写字台上的裁纸刀。她像一头狂怒的母虎,一心来对付这张漂亮的大照片,上面是在一个公园里拍摄的年轻新郎和新娘。

这时,理查森太太恰好走进房间。她站住了,对眼前奇怪的景象大吃一惊。她在惨遭涂炭的照片上不难认出是赫拉克勒斯的脸;不知为何,这张脸得到手下留情,而新娘的面孔则在狂怒的裁纸刀下不见了。

得伊阿尼拉意识到她的到来,转过身,窘迫得脸上通红,但因为狂怒还在颤抖。她放下裁纸刀,喃喃地说:

“请原谅,理查森太太,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嫉妒心可是一种不好的毛病啊,”宅子女主人说道,样子像是说教也不无揶揄,“但您不必担心。您可以相信我,相信我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我一点也不会告诉赫拉克勒斯,也不会惋惜这张照片,甚至我都不知道有这张照片呢。”

这时她们听到大门门铃在响。理查森太太催促姑娘赶紧将她剩下的“作品”处理掉。得伊阿尼拉还在激动之中,手脚不免自点慌乱。当她清理好,有个仆人在敲门:

“是警察局的三位先生,太太。”他好像有大事临头,说道,“他们想和您谈谈……”

“警察局?”孀妇不快地说,“他们找我干什么?”

“大概是和这几天《泰晤士报》讲的那宗惨案有关吧,是关于一个驯兽师给他豹子吃掉了的事。”

“老天爷!我们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据说这个倒霉的驯兽师最近拜访过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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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喀琉斯·斯托克的叙述(续)

“确实,我们有某些理由认为,戴维斯·梅利特,又名‘伟大的狄俄墨得斯’,最近来过府上。”欧文·伯恩斯说道,口气极为彬彬有礼,和我们前来造访的动机不大相称。

韦德坎德比他更习惯于这类谈话,似乎并不想掩饰他的警官职业。他的黑眼睛中一成不变的怀疑表情,还有他那强徒式的小胡须,都无助于缓和气氛。我呢,尽量显得和颜悦色但又并不过分。理查森太太接待我们时显得有点意外,但还是给了我们很大的礼遇。她将我们引进一间宽敞的客厅,里面家具的风格奇巧迥异,我的朋友富有经验,他的眼睛可没错过。

“我想,这个名字您就一点也不感兴趣吗?”欧文说,一边将手伸进背心。

“伟大的狄俄墨得斯?是啊,我女婿让我读过《泰晤士报》上的那篇文章,讲的就是这场惨剧呢。不幸的人!多可怕的结局呀……不过说真的,我不明白我们在哪一方面可能会发生关系!这可以向你们保证,直到现在我们还从来没碰到过……”

“请看一看,”欧文说道,一边将这个驯兽师的近照递过去,照片相当清晰,“我们有充分理由认为,他拜访过您,但用的是假名。请您注意看看这个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