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3页)

“是——是你上个礼拜五和我说的那件事吗?”乌秀拉修女轻声地问。

康嘉默默点头。

“来。问吧。勇敢面对恐惧,恐惧自然消失。”

“心理分析的首要原则。”马歇尔微笑着说。

“副队长。您不知道有多少类似的原则早在十九世纪时就被教会引用。玛莉。继续说。”

“好吧。马歇尔副队长——您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马歇尔不自觉地看着麦特。

“她是,”他从容不迫地说,“自然死亡,心脏病。可能是眼疾造成的压力及烦恼引起的。”

“您怎么知道?”

“您认为我办案的时候不会调查被害人家族近几年的死亡记录吗?我首先着手的事情之一就是查阅记录,并且获得和令堂有关的完整报告。”

康嘉高举双手。

“我重见光明了,”她说,“感觉温暖又舒服。谢谢,麦特,修女,你们让我把话问出来真好。”

“我很高兴你今天把话说出来。”乌秀拉修女说。

“裴佩秋修女还问起你呢。她要你去看她的弥撒绘本;她已经完成了。”

“完成了?噢,太棒了!我要看。”

“她现在在图书馆,你要去看她吗?你知道怎么走。”

“为什么?您不一起去吗?”

“亲爱的,那本弥撒绘本是本院有史以来最美的东西,但我再也想不出什么评语了。形容美丽的用词就这么多,我都已经说了。你去吧。”

“好吧,我不会去很久。”

“裴佩秋姊妹的这本书真是鬼斧神工。她打算利用现代的技术和材料来重新创造中世纪的效果:我觉得她非常……”

康嘉的脚步声在拱廓上消失,修女突然改变语气。

“现在,副队长。请您告诉我们哈里根夫人真正的死因。”

“为什么?修女。您为什么认为我——”

“您实在是有些油嘴滑舌,副队长。请告诉我事实,我想您找不出任何人,会比我或在场的邓肯先生更关心那可怜的孩子。我觉得我们有权知道事实。”

“好吧。反正只有哈里根小姐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虽然约瑟夫的保密功夫到家。”

听完原因后,乌秀拉修女颤抖地说:

“自杀?”

“是的。我想她无法忍受失明。真可怕,西班牙人的自尊心。而且在她妈妈去世之后,她似乎觉得背负着整个家族的血统压力——最后一个裴拉欧族人,死得也很惨。她用一把祖传的上好托雷多钢刀刺死自己。当时曾经验尸——我看过记录——不过这是秘密进行,消息并未走漏给报社。这事暗中掌控得极好。我想她甚至是依天主教的全套仪式下葬的。这情形可以引用《哈姆雷特》里的一段:‘她死得很可疑;若非朝廷大令变革教会规章,她应该睡在没超度过的土里……”’

“那么教会是对她宽容了。教会很少允许自杀的人按教会仪式下葬。总是有不合常理的因素促使可怜的人自杀:而您的说法指出她母亲的逝世以及家族自尊心作祟的缘故。造成这个半瞎女子偶或出现忘记天主教教规的精神状况。教规中明示(容我也引用一下《哈姆雷特》)上帝反对自杀。这种准许她下葬的宽容做法,有比您对她女儿扯善意的谎言还糟糕吗?”

现在一切水落石出,麦特想。为了避免丑闻损坏哈里根的名声,同时为了不让她女儿知道痛苦的真相而做的所有隐藏哈里根夫人死因的保密动作,都一清二楚了。包括她对双亲不快乐的回忆,以及那本书残忍地在莨宕碱那一页摊开,还有反复无常的命运造成康嘉自虐——或者乌秀拉修女也会那么想,认为这是上帝的旨意?

“康嘉为什么会认为她妈妈是被谋杀的?”马歇尔说。

乌秀拉修女无辜地看着他。

“您到底指的是什么?”

“现在是谁油嘴滑舌的啊?她为什么这么急着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听到答案,而且在听到自然死亡这个答案时松了一大口气?说吧,修女,她为什么这么想?”

乌秀拉修女摇摇头。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副队长。”

“好吧,随您怎么说。不过我难免会有一些邪恶的想法吧?这些想法,例如,假设她怀疑她爸爸?那可是个新动机,为案子打开一线曙光……”

“那威廉二世呢?”乌秀拉修女突然插嘴,“那给了她什么启示?”

“它真是——它是否在影射什么人?”

“假如我知道就好了,”乌秀拉修女自言白语地说,“对象显而易见,除非……”她突然大叫,“副队长!我和哈里根家很熟。两个年轻人的头发是深色的,两个老人家是灰头发。可是有没有人——任何一个卷进这件命案的人——是红头发?”

“嘿!”马歇尔说。

“拜托。我不是在影射任何人。至少,我不是随便乱说。可是其他的嫌犯——哈里根家以外的人——没有红头发的人吗?”

“没有。”

“卷进这件案子的其他人当中也没有?”

“除了我太太和我儿子以外。只有他们是红头发。”

乌秀拉修女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就对了。可是我竟然笨得忽略了这个可能性。我不得不怀疑我们还会做出哪些蠢事。拜托。有什么新消息是我应该知道的?”

“班扬有个秘密,”麦特说,“我本来要告诉您的,副队长。他想在今天见您一面。他昨天晚上去参加光明之殿的聚会,而且今天他一脸得意,好像刚收拾了附近最大的公猫而自鸣得意的金丝雀。”

“光明之殿?”马歇尔重复道,“我愈思索光明之殿的种种,我就愈不喜欢它。今天下午我会跟班扬碰面,但就算他告诉我有关光明之殿的种种,也都比不上密室让我感兴趣。我们整晚待在那个房间,”他带着一丝哀怨对乌秀拉修女说,“我们试着整理出所有可能及不可能的状况,希望可以从中找出合理的解释,但结果只是发现另一个不合理之处。”

“怎么回事?”修女着急地问道。

“修女,听起来,你很想知道另一个不合理之处是什么。”

“我想是吧,两块木头也许是不对称、奇形怪状的,但拼在一起,就可能呈现完美的几何图形,不合理的事物也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我就告诉你。黄手套是哈斯佛的装扮之一,算是黄袍的一部分。凶手在房里未曾留下指纹,但是邓肯透过窗户看见他的时候,那时他并没有戴手套!”

她转向麦特。

“你是说他赤手空拳?”

“是的,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我清楚记得他放在桌上的手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