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福州变体票(第3/4页)

“那你——”埃勒里不解地说,“你有什么不安的?”

“邮票的来源。”

“来源?”

麦高文起身,转身面对壁炉:“事情有点奇怪,我很自然会想知道瓦吉安从哪里弄到这张福州邮票。通常持有珍稀邮票的人,会尽可能以此来证实邮票的真实性,但是瓦吉安并没有说!”

“噢!”埃勒里若有所思地说。

“你知道吗?关于他从哪里得到的,他绝口不提。”

“你所得到的印象是:他真的不知道,还是他知道但是不肯说?”

“他知道,一定知道,我觉得他是从中代理,所以让我很不舒服。”

“为什么?”

麦高文转身,他巨大的身躯背对着壁炉里微弱的火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慢慢地说,“但是我就是感到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你觉得,”埃勒里低声说,“它可能是偷来的?这使你感到不安?”

“不,不!瓦吉安是个正派人,他也保证这邮票不是偷来的——我直截了当地问过他。事实上,他被激怒了,我确定他当时说的是实话。他问我为什么我一定要知道这张邮票的来源,他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挑剔’。他说得很对,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说话,非常无礼的,真的。但是,我猜他私下对他手上的这件棘手货也很恼火……他解释说,他之所以打电话给我,是因为他知道我是这类邮票最大的收藏家。”

“我希望我能从中发现点儿什么,”埃勒里忧郁地说,然后他笑着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但是我没有。”

“我想我生性如此,”麦高文耸耸肩低声说,“过于谨慎,可是你也知道我的状况,的确有些事不大对劲——颠倒!倒置是可恶的凶手留下来的唯一线索……”他皱了皱眉,“这笔交易也是确有些古怪之处。”

“你今天一早上情绪似乎不好,”埃勒里嘲笑着说,“还是你向来这么小心?到底是怎么了?”

“你得先了解瓦吉安之后再对整件事做评估。他是个诚恳正派的人——但是他是亚美尼亚人,天生会做生意。你必须懂得如何向瓦吉安买东西。他经常开很高的价钱,所以必须跟他讨价还价,什么时候我照他开的价钱买货,我已经记不得了。”麦高文慢慢地说,“这次,他开了价而且完全拒绝降价,所以我必须按他开的价付钱。”

“哦,”埃勒里慢慢地说,“不同之处在此。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想这个人是作为某人的代理人活动,而那个人也已经定好这张邮票的售价。我想,还加上佣金。”

“你真的这么认为?”

“错不了。”

“唉,”麦高文叹口气说,“我猜,在这桩交易里我已经变成一个老女人。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和某个人谈谈这些,我这样做对吗?”

“到目前为止,我认为,你是对的,”埃勒里友好地说,然后他站起来在烟灰缸里把烟按熄,“还有,你介不介意替我引介瓦吉安,麦高文?这肯定不会妨碍把事情搞清。”

“你认为……”

埃勒里耸耸肩说:“这里我唯一不喜欢的东西,就是巧合,我最痛恨巧合的。”

阿弗多·瓦吉安开的这家小店,位于东四十一街上,布满灰尘的橱窗里放满了邮票卡。他们走进去,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家窄小的店中,店里有一个旧玻璃柜台,里面同样放有类似的邮票卡。一个旧式的保险铁柜在柜台后面。

瓦吉安是位瘦高个子的人,一张楞角分明的脸、长睫毛下一双漂亮的黑眼睛。他的动作既敏捷又专业,熟练敏感的手指像艺术家的手。他正在柜台后面忙着,柜台外有另外一个衣衫槛褛的老先生,正拿着本子按编号找邮票。当他们进门时,瓦吉安扫了麦高文一眼,说道:“呃,麦高文先生,怎么了?”然后他用眼角看了看埃勒里,随即又转开了。

“噢,没事,”麦高文生硬地说,“我回到你这里只是想给你介绍一个我的朋友,你先忙,我们可以等你。”

“好!”瓦吉安说,转回去继续和老先生说话。

当瓦吉安在为他的客人服务时,埃勒里趁机打量他。他用的镍制钳子好像是有生命似的,看他把贴邮票用的透明胶水纸从邮票背后撕下来真是一种享受,他干活干得如此稳重。埃勒里认为,他是个大陆型的狄更斯小说中的人物,这家店、这个人、这些邮票都散发出一股陈腐的味道,像《老古玩店》中流露出的怀旧气息,让书呆子感慨叹息。当埃勒里看着这一张小小五彩的纸片被放进装邮票卡袋里时,他竟然被迷住了。

麦高文则站在其他便宜邮票陈列展示橱之间。

衣衫槛楼的老人从袋子里拿出四张二十元的纸钞付给瓦吉安,袋子里还有一些可能是红十字会的面包和乳酪,他收回了一些小额零钱和硬币,把邮票卡塞进衣袋内,眼中带着恍惚的笑容离开小店。

“怎么样,麦高文先生?”瓦吉安轻声地说,挂在门口老式门铃的回音尚未完全消逝。

“哦,”麦高文看起来有一点苍白,“这是埃勒里·奎因先生。”

瓦吉安把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转向埃勒里:“埃勒里·奎因先生?您也是收藏家,奎因先生?”

“不是邮票,”埃勒里的语调轻柔。

“那是,钱币吗?”

“不尽然,我是个收藏家没错,瓦吉安先生,不过我专门收藏奇怪的事。”

他那闪光的双瞳瞬间黯淡下来:“奇怪的事?”瓦吉安微笑道,“我很抱歉,奎因先生,我恐怕听不懂您的意思。”

“好,”埃勒里开心地说,“现在在你这里就有一些古怪的事。今天早上,我正追踪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我敢打赌这些会变成我的收藏品之一。”

瓦吉安露出米白色的牙齿:“麦高文先生,你的朋友,在开我玩笑呢?”

麦高文满脸通红:“我——”

“我从没有比现在更认真,”埃勒里厉声道,他俯向柜台,瞪着瓦吉安发亮的双眸,“听着,瓦吉安,今天早上你卖给麦高文那张福州邮票是从哪里来的?”

瓦吉安转过去瞪了麦高文数秒,然后他松弛下来,叹气。

“原来如此!”他责备道,“不该相信你的,麦高文先生,我以为我们都认可这是笔机密的交易。”

“你必须告诉奎因先生。”麦高文生硬地说,依然双颊通红。

“为什么?”这个亚美尼亚人轻声问,“为什么我得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这位奎因先生,麦高文先生?”

“因为,”埃勒里慢条斯理地说,“我正在调查一桩谋杀案,瓦吉安先生,而且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张福州邮票和这件案子有相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