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橘子(第3/3页)

这是用铅笔匆匆写下的潦草字迹!

老警官诡异地一笑:“这情节,就像电影里一样——好戏在后头。老天,我希望他能更坦白一点,我们必须再好好查查这两个小伙子。”

“不是这么回事!”埃勒里很快地说,“我告诉你那样会把事情搞砸。看这里!”他从桌上的日志台撕下一张纸,拿起笔开始在上面涂写一个名字。老警官瞪大眼,“你们试着找找这个人。”

“这是谁——”

“看看你能否找到叫这名字的人——名字也许是错的,记住——在档案里查。也许要翻遍全国警察部门的全部资料,不过,我更怀疑要到苏格兰警察厅去查,打电报比较快!”

“那这个杀人魔又是谁?”老警官用他那低沉的声音问,“是谁与这件案子有关?对我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你认识的。”埃勒里冷酷地说。他坐回那张舒服椅子,奎因警官则坐在他的旋转椅上。

普劳蒂医师咬在口中的雪茄像根旗竿似地竖着,他蹒跚地走进来,谴责的目光落在奎因父子身上。

“早安,亲爱的小家伙,这是怎么了,我眼花了还是我又回到解剖室?干嘛阴沉沉的?”

“嗯,医师。”警官热心地说,“结果如何?”

埃勒里则不经意地挥挥手。

这位助理法医叹了口气坐下来,伸伸他粗笨的双腿:“死于一个或不知多少人的暴力攻击。”

“哎呀呀!”奎因警官吼道,“别开玩笑了,说正经的,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什么值得提的事,哪怕是一个值得提的小事也没有。”

“嗯?”

“他有,”普劳蒂医师慢吞吞地说,“一颗小而多毛的瘤,就是俗称的痣,在他肚脐右下方两英寸之处,这是个特征,不过容我大胆地说,除非情人或是——妻子,否则,它对你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他的生理表征显示:他是个人,性别男性,年龄大约在55岁——也许60吧。他生前体重大约是一百五十三磅,身高约是五英尺四五英寸左右。他的胃口很好,因为他的肚子像只胀气的青蛙。蓝灰色眼睛,已经有些灰白的暗黄色的头发——里面还有……”

“胃里呢?”埃勒里说。

“啊?我还没说完,身上没有疤,没有外科手术留下来的痕迹。皮肤光滑完整,像蛋一样。虽然脚上有鸡眼,”普劳蒂医师若有所思地吸了口熄灭的雪茄,“毫无疑问,他死了,被直接用重物自背面撞击头骨致死,他永远不知道是什么打的他。而奎因,我的孩子,我很高兴告诉你结果,所有可怕的试验和专业实验室里的蒸馏器里,都查不出任何证据表明他有中毒的迹象。”

“去你的和你的蒸馏器,”奎因警官大吼道,“你到底查到什么,医师?今天大家全疯了,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地说话吗?就这些了吗?”

“现在,我们,”普劳蒂医师继续从容不迫地说,“回到刚才提到的胃上,年轻的奎因先生一直很关心的胃中残留物,尽管很明显死者有暴饮暴食的习惯,我们的朋友昨天却吃得很少,也排泄得很早。在他的肠胃中什么都没有,除了——现在就是你要的,我亲爱的奎因——消化了一半的橘子。”

“呃,”埃勒里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我等的就是这个,是橘子吗?”

“我他妈的应该知道吗?当所有的东西都搅入你强健的消化系统里,胃液就开始配合着肠胃蠕动而分解……你就什么都认不出来了,年轻人……还有还有,本来我不懂,但自从你发现房间里的橘子皮时,我倾尽我福尔摩斯的神力断定是橘子没错。因此我要向二位致敬,愿你们心想事成,好运……”

“等一下,医师,”埃勒里低声喃喃地说,奎因警官则强压住快叫他中风的怒火,“你是说房间里的橘子已经被他吃了?”

“从相对时间的角度来看吗?是的,我的朋友,谢啦。”然后,他窃窃地笑着,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笨蛋!”老警官在医师扬长离去后,砰的一声用力把门关上,“在我的办公室内耍了一场低俗杂耍。真不知道他中了什么邪,他平常总是……

“咦,你知道,今天早上连你也有点儿反常?我告诉你,普劳蒂医师只是想刺激一下头脑最活泼的人之一,希望对案子的发展有帮助。”

“呸!”

“呸你自己吧。我想这个橘子——我们应该要确定死者是不是在那个房间里吃的,那个房间……关于那个房间的一切都很重要,而这个橘子——当然,你已经知道这一点了。”

“知道?知道?老天才知道?”

“什么,”埃勒里心不在焉地问,“是橘子吗?”

老绅士恶狠狠地瞪着他:“现在问我谜语?是橘子,你这个白痴!”

“没错!不过,请问是哪一种橘子呢?”

“哪——我怎么知道,哪一种橘子还不都一样?”

“但是你一定得知道,”埃勒里认真地说,“你知,我知,人人皆知。而且我开始相信凶手也知道……红橘是中国橘子吧!”

奎因警官故作审慎地绕过桌子,双手朝天:“儿子,”他声色俱厉地说,“这又有什么呢?这家伙进了一个奇怪的房间等某人,他等着等着就发现桌上的一钵水果,他饿了——照医师刚才说的。所以他拿了一个香甜多汁的橘子吃,然后有人进来,狠狠敲了他一下。这么合情合理的推论,有哪里不对吗?”

埃勒里咬着嘴唇:“我希望知道,中国橘子……哎呀,老天!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根本不是橘子的问题……”他站起来,找他的外套。

“好吧!”老警官疲倦地放下手臂说,“我不管了。一边去吧,用自己的大脑解那个中国橘子之谜吧!什么中国橘子、墨西哥肉粽,什么非洲鳄梨啊、西班牙洋葱、英国松饼我全不在乎。我要说的是——都像你这样疑神疑鬼,人就别吃橘子了?”

“不尽然,因为它是中国橘子,是橘类光荣的祖先。”埃勒里情绪激动地说,“当有一个中国来的小说家和一个专门收集中国邮票的集邮家都牵涉在内,还有那些倒反放置的东西,还有……”他突然住口,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太多了,他的眼中闪出一丝机敏的目光,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地戴上帽子,轻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匆匆忙忙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