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第6/22页)

“如果有的话,我还想问问你们呢。”

“是嘛。”股长失望了,殷勤的态度也迅速消退。

“股长先生,可以问您一下吗?”修二从嘴边拿下烟斗,问道。

“什么事?”

“报纸上刊登搜查本部的意见说,我姐夫遇害是因为他平日里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因为这些男女关系才招致遇害。我想问一下,关于这一点,你们有确凿的证据吗?”

“为了侦破此案,搜查本部一直在收集信息。所以,我们是不会随便发布一些不负责任的言论的。”此时,股长的语气已完全冷淡下来。

“我想问的就是这一点,因为我姐姐对此十分悲伤。毕竟,天下所有的妻子都坚信丈夫只在乎自己一个人,而搜查本部这次的通报对姐姐的打击很大。姐夫不但遇害,甚至连男女关系的事都上了报纸。最起码,这让她连对近邻和熟人都无颜以对了。我对姐夫的性格和私生活多少还是有一点了解,可我想象不出他会有什么男女关系。他的确经常会出入一些酒吧,也嗜酒,与那些酒吧里的女人调调情也是情理之中。可我不相信他会与女人关系密切到招致怨恨,并因此遇害。”

“您的心情我理解。”股长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不过,我们还无法公开全部的资料,即使对遇害人的亲属也无法公开。现在虽然搜查本部解散了,但案件的调查还会继续。”

“也就是说,你们有我姐夫在男女关系方面的线索?”

“啊,也不能说没有。”

“不过,看了你们的通报,还有一点我想问一下。你们在报上透露了一些我姐夫与工作客户的关系和银行内的帮派关系等等,这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嘛,也是我们所收集到的资料。”

“姐夫身为一名整理课长,主要负责呆账的催缴和抵押品的处置之类。可是,他平常一直都对姐姐和我说,他从来都不会蛮横催逼。在我看来,他是一个温顺的老好人。这样的他,竟会因为工作关系招致怨恨而遇害,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能否请您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遗憾,恕我无可奉告。”

“是吗?那银行内部的帮派之争呢?”

“这也无法告诉您。”

“这么说,这一点也被你们当成是他遇害的原因了?”

“虽然我们还未确定,不过,我们会把各种情形都考虑进来,再一一进行调查。”

“股长先生,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修二吸了一口烟斗,又说道,“听您刚才这么一说,我姐夫遇害的原因,既像是起因于男女关系,又像是与工作上的人际关系有瓜葛,还可能是因为银行内部的帮派之争。也就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一个焦点,这三方面根本就是一样,没有明确的调查方向?”

“……”

“作为调查一方,哪怕是根据仅有的一点线索也要力争破案,揪出罪犯。你们这种心情我十分理解。可是,听您刚才一说,你们根本就没有掌握关键的罪证嘛。还在报纸上发表那样的言论,这可让人意外。”

“山边先生,您是对我们的调查心存不满前来抗议的吗?”圆脸的股长哑口无言了半天,最后皱着眉头说道。

“不,我并没有对你们的调查不满。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们在报纸上所通报的结论,到底是基于何种具体的资料得出来的……不过……”他注视着股长的表情,说道,“这些都属于调查机密,一律无可奉告是吧?”

“请不要误解。”股长的声音稍稍柔和起来,“为了告慰您姐夫的在天之灵,也为了普通市民的安全,我们一直都在全力追捕犯人。请不要亵渎我们的努力,刑警们一直都在不分昼夜地全力调查。甚至有的刑警三四天都没有回家过一次。”

“这一点我十分感谢。”修二一脸失望,握着烟斗站起身来,“只是,今后也烦请你们注意一下,搜查本部对外公布案情的时候,请一定先考虑一下整个社会对遇害者家属的印象。”

股长呆呆地目送着修二离去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门后。

修二离开警署后,穿过车流喧嚣的马路,走进静谧的住宅区。来到车站后,他沿着铁路慢慢地走了起来。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走路,十步之后抬起头,将视线投向四周——这似乎是这位画家的一个习惯。

如深海般浓密的夕阳云朵翻滚于一丛杂树林的树梢上,云缝里透出一缕缕红色的霞光。

叼着烟斗的画家来到了第三个道口,正当他等待着一列电车通过时,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修二回过头来,只见一名四十岁上下、面部黝黑、个子不高、身子像木箱一样敦实的男人正朝他满脸堆笑。由于并不认识他,修二便打量起这名身穿褪色西装、迎着阳光的四十岁男子。男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带有金色徽章的黑皮记事本,递到他的眼前。

“我是干这个的。”

他从记事本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修二,只见上面写着:

警视厅巡查 刑警 西东九郎

“那个,刚才我从一旁看到您来我们警署跟股长会了一面……”脸上堆满皱纹的刑警跟修二一起站在道口前,说道。

修二吐了口烟。想来,这名刑警一定是在自己身后尾随而来的吧。

刑警嘴里咕哝着什么,声音却被眼前驶过的电车的轰鸣声淹没了,并未传进修二的耳朵里。

刑警也意识到这点,便跟修二一起默默地凝视着长长的电车从眼前通过。夕阳在电车轨道对面沉入云层。

道口路障终于升了起来。骑小摩托的商人载着蔬菜,钻过路杆从下面急急地驶过。修二走了起来,刑警也迈出了步子并行。他似乎有点罗圈腿。轨道的沟槽里散落着被压扁的烟蒂。

“……刚才,由于电车的轰鸣您或许没能听到……”刑警西东九郎边走边重新说道,“搜查本部的通报遭到了您的责问,股长似乎也很尴尬,不过您所说的也是在情在理。”他一面瞧着修二的侧脸一面说。

穿过道口后,路就笔直了起来,不过途中有条岔道折向了右面。

“那个,怎么讲呢……”刑警用略带方言的口音继续说,“最终还是股长输了,哎,他不该夸下海口。说实话,这次的案件,搜查本部连一样有力的材料都没能抓到。毕竟,搜查本部都解散了,身为一个股长,他也没脸如实相报,这也是人之常情,多少只是为了应付一下报道的记者们而已,没想到报社的记者们竟写得如此夸张。结果,您姐夫的男女关系啦、客户关系啦、公司的人事关系啦等等就被夸大其词地抖落了出来。如此,沿着怨恨关系一条线走下去,就出现了那样的结局。想来,这次的通报也实在是没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