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莫洛克的信徒 Chapter 5 饥饿的观察者(第4/7页)

“杰里,这个梦是怎么来的?”她说。

“每个人都做梦。”他说。

“那些血是怎么跑到你衣服上去的?”

“是威尔金干的,”他说,“肯定是他,没有别的答案。”

有人敲门,警官进来了。他弯腰在德博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我凑过去听。“这家伙的律师在找麻烦,”他说,“他说他的客户被关押在此,头颅却出现了,所以他一定是无辜的。”警官耸耸肩,“我没法儿继续把他扣在这儿。”

“好吧,”德博拉说,“谢谢,戴夫。”他又耸耸肩,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德博拉看看我。“好,”我说,“至少这事儿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她朝哈尔彭转过身。“好了,杰里,”她说,“我们稍后继续谈。”她站起来走出房间,我跟在后面。

“我们怎么看这件事?”我问她。

她摇摇头。“天哪,德克斯特,我不知道。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停住脚,转身面朝我,“要么是这家伙在他神志不清时干的,也就是说他安排好了一切,自己却浑然不觉,但这是不可能的。”

“大概是。”我说。

“要么是另外有人费尽了他妈的心思来设圈套陷害他,而且算好时间正好赶上他晕倒。”

“这也不大可能。”我帮她说。

“是啊,”她说,“我知道。”

“带牛头的大雕像,还有肚子里的火?”

“靠,”她说,“只是个梦,只能是。”

“那女孩们是在哪儿被烧的?”

“你想给我看看那个有着牛头并自备烧烤架的大雕像吗?你把它藏在哪儿了?你只要找得出,我就相信那是真的。”她说。

“我们现在该不该放了哈尔彭?”我问。

“不,该死,”她气呼呼地喊,“我还是会给他一个拘捕的罪名。”说完她转身朝接待处走去。

我们走到大门那里时,科迪、阿斯特还和警官一起坐在那里。德博拉不耐烦地等我把他们拉起来收拾妥当,我们一起向大门走去。“现在该干吗?”我问。

“我们当然得和威尔金谈谈。”德博拉说。

“我们要问他是不是把带牛头的雕像藏在他家后院了吗?”我问她。

“不,”她说,“又他妈的瞎说。”

“又说脏话,”阿斯特说,“你欠我五毛钱。”

“太晚了,”我说,“我得把孩子们送回家,要不他们的妈妈该把我烤了。”

德博拉看了科迪和阿斯特好一会儿,然后抬头看我。“好吧。”她说。

我赶在丽塔发火之前把孩子们送回了家,但当她发现他们去看了人头时,还是差点儿气疯了。好在孩子们都神情自若甚至很开心,而且阿斯特的新理想是成为我妹妹德博拉。这些分散了丽塔的注意力,让她没来得及生气。毕竟,早日定下职业选择会给日后避免很多麻烦。

丽塔显然兴致高昂,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白天的见闻。搁在平常,我会微笑、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可这会儿我实在没心情伪装。我跟丽塔说有个重要案子必须马上处理。我溜出门,开车去了办公室。

上路后的前十五分钟里,我一直都有被跟踪的感觉。我知道这有多荒唐,因为从未在夜晚独自一人上路过,我感觉很虚弱无助。没有了黑夜行者,我是只嗅觉迟钝、爪子磨秃的老虎,行动迟缓而蠢笨。后背的皮肤总有被抓挠的感觉,好像山雨欲来乌云压顶,那让我想掉回头看看后面究竟有什么,总觉得有个东西躲在那儿饥饿地窥探我。而那梦幻般的奇妙音乐仍在隐隐回响,让这一切变得越发扑朔迷离。我的双脚不由自主地随着节拍抽搐着,好像随时要脱离我的身体而去。

这肯定是想象。谁会跟踪勤恳尽责的德克斯特呢?他外表完全正常,人乐呵呵的,有两个孩子,刚雇了个名厨。为了保险起见,我瞥了一眼后视镜。

当然没人,没人拿着斧子和一件镌刻着德克斯特名字的瓷器潜伏在暗处。我大概已经变成老糊涂了。

在帕尔梅托高速公路的路肩上有辆车起火造成交通堵塞,别的车辆要么轰鸣着从路左边绕过它,要么把喇叭按得震天响,同时大声叫喊。我绕开事故点并从机场附近的库房边驶过。刚过了69街,在一个仓库旁边,防盗警报器正哔哔作响,三个男人正将箱子往一辆卡车上装,动作相当悠闲。我冲他们微笑着挥挥手,他们看都不看我。

这感觉我都习惯了,最近大家都对可怜的空心人德克斯特视而不见,当然,除了那个要么正在跟踪我、要么完全没有在跟踪我的人以外。

说起空虚,我从丽塔那儿逃出来的时候无比顺利,结果是连晚饭也没吃,这个我可没法儿容忍。这会儿我想吃东西跟想呼吸一样迫切。

我在波洛烤鸡餐厅停下来,点了半只鸡带走。烤鸡的香味立刻充斥于车内。剩下的两里地我一直死忍着没有把车停在路边用牙齿撕咬鸡肉。

在停车场,我终于缴械投降了。当我走进大门时,得用油腻的手指拈出身份卡,差点儿把豌豆弄撒了。等我最终安坐在电脑前面时,鸡已经变成了一口袋鸡骨头和一份美妙的回忆,我的心情也大大地愉快起来。

和平常一样,吃饱了,意识清醒了,我的大脑便能高速运转着想问题了。黑夜行者丢了,这说明他有着独立于我存在的身份,也说明他一定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而且,很可能他又回到那里去了。那么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弄清楚他的来历。

我非常清楚我的黑夜行者不是世界上唯一的黑夜行者。在我漫长而卓有成效的职业生涯中,我遇到过好几个捕猎者,都被一层无形的乌云笼罩着,说明他们也有着和我的黑夜行者一样的搭车客。黑夜行者们应该在某个时间从某个地方来,并不只来到我这里,也不是只在这一段时间。我却从来没琢磨过这些,没问过那内在的声音从哪里来,这挺可耻。现在,我有一整夜的安宁时光待在法医实验室里,得好好弥补一下这悲剧性的疏忽。

于是我将自己的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勇敢无畏地冲进了互联网。当然,我用“黑夜行者”当关键词去搜索,结果是一无所获,那毕竟只是我自己起的名字。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试了试,只找到几个网络游戏和个把博客。对了,应该有人向管理青少年恶劣语言的权威机构举报这些博客。

我又试了“内在伴侣”“心灵之友”,甚至“灵魂导师”,搜索的结果又一次让我怀疑这疲惫古老的世界究竟在往何处去,但除此之外仍然没有收获。我知道这只是因为我还没找到正确的搜索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