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莫洛克的信徒 Chapter 5 饥饿的观察者(第3/7页)

科迪和阿斯特当然非常开心,他们被安全带牢牢地绑在后座上,尽量挺直了身子,好能看见外面的情形。非常稀罕的是,当我们差点儿撞上一个骑一辆小摩托的350磅重的男人时,科迪居然微笑了一下。

“拉响警笛。”阿斯特要求道。

“这可不是什么该死的游戏。”德博拉吼了一声。

“必须是该死的游戏才能拉警笛吗?”阿斯特说。德博拉脸涨得通红,猛一打轮开下了美国一号高速公路,险些撞上一辆破破烂烂的老本田。

“阿斯特,”我说,“别说那个词儿。”

“她老说来着。”阿斯特说。

“你跟她一样大的时候,你也可以说,如果你想说的话。”我说,“但你现在才十岁,不能说。”

“那可真蠢,”她说,“如果是脏话,不管你多大都不该说。”

“很对,”我说,“可我不能告诉德博拉警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可真蠢,”阿斯特又说一遍,然后换了话题,“她真的是警官?那比警察高级吗?”

“她是警察的领导。”我说。

“她能命令那些穿蓝色制服的人吗?”

“能。”我说。

“她也有枪?”

“是的。”

阿斯特使劲儿向前探身,直到安全带紧紧勒住了她。她带着几乎称得上是尊敬的神情看着德博拉,这表情我很少在她脸上看到。“我不知道女孩也能带枪,还能当警察的领导。”她说。

“女孩能做任何男孩能做的事儿,”德博拉脱口而出,“而且往往做得更好。”

阿斯特看看科迪,又看看我。“任何事?”她说。

“几乎任何事,”我说,“职业橄榄球大概不算。”

“你朝人开过枪吗?”阿斯特问德博拉。

“老天爷,德克斯特。”德博拉说。

“她有时候朝人开枪,”我告诉阿斯特,“但她不想说这个。”

“为什么不想说?”

“朝人开枪是件很私人的事情,”我说,“我觉得她认为那不关别人的事。”

“别再拿我当个台灯似的谈论我,看在老天的分儿上,”德博拉急匆匆地说,“我可就在这儿呢。”

“我知道,”阿斯特说,“你能告诉我你都朝什么人开枪了吗?”

作为回答,德博拉把车打了个急转,驶进了停车场,在拘留所前面停了下来。“我们到了。”她说完就逃也似的跳下车。我帮科迪和阿斯特解开座椅带扣的工夫,她已经冲进了办公楼,我们则悠闲地跟在后面。

我把科迪和阿斯特安置在两把旧椅子上坐好,德博拉则跟前台值班警官说着话。“在这儿等着,”我对科迪和阿斯特说,“我几分钟后就回来。”

“我们就这么等着?”阿斯特说,声音好像哆嗦起来。

“是的,”我说,“我得去跟一个坏蛋说话。”

“我们为什么不能去?”她质问道。

“因为违反法律,”我说,“你们在这里按我说的等着,劳驾。”

他们看上去不大高兴,但至少没有跳下椅子冲到走廊里高声尖叫。我赶紧抓住时机,跟上德博拉。

“来吧。”她说。我们朝走廊尽头的一间审讯室走去,几分钟后,警卫把哈尔彭带了来。他戴着手铐,看上去比刚进来的时候还糟糕。好几天没有刮胡子,头发蓬乱,眼睛里带着一种我只能称之为惊惶不安的神情,不管那听上去有多俗套。他坐在警卫指给他的椅子上,只坐在椅子边缘,盯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双手。

德博拉冲警卫点点头,警卫便出了门守候在走廊里。她等门被关严后,转向哈尔彭。“好了,杰里,”她说,“我希望你昨夜休息得不错。”

他的头猛地抬起,跟被绳子拉了一下似的,他瞪着她。“什么?你什么意思?”他说。

德博拉挑起眉毛。“我没什么意思,杰里,”她温和地说,“只是礼貌的问候。”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又低下了头。“我想回家。”他低声下气且颤抖地说。

“我肯定你想的,杰里,”德博拉说,“但我现在不能让你走。”

他只是摇着头,嘟囔着些没人听得见的话。

“你说什么,杰里?”她仍然用好脾气的耐心的语调问。

“我说,我不认为我做了什么。”他说,仍然没有抬头。

“你不认为?”她问他,“我们让你走之前难道不该让这个问题有个确定的答案吗?”

这次,他非常缓慢地抬起了头,看着她。“昨夜,”他说,“在这个地方待着,有个……”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说。

“你以前在这种地方待过,是吧,杰里?你小时候,”德博拉说,他点点头,“这地方让你想起什么了吗?”

他猛地抽搐了一下,好像德博拉刚朝他脸上啐了口唾沫似的。“我没有——不是记忆,”他说,“而是一个梦。肯定是梦。”

德博拉很理解地点点头:“你梦见什么了,杰里?”

他摇摇头,看着她,嘴巴张着。

“说说看,也许能帮到你,”她说,“如果只是个梦,说说也没关系。”他只是一味摇头。“杰里,你梦到什么了?”她又说,声音里带了些坚持,但仍然非常温和。

“有一尊巨大的雕像。”他说,然后不再摇头,好像很惊讶自己刚说出的话。

“好吧。”德博拉说。

“它……它非常巨大,”他说,“而且有……嗯,有火在它的肚子里烧着。”

“它有肚子?”德博拉说,“是什么雕像?”

“它特别大,”他说,“身体是铜质的,两只手臂向外伸出来,手臂能向下移动,来——”他不说了,嘟囔起来。

“你说什么,杰里?”

“他说它有一个牛头。”我说,能感觉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手臂放下来,”他说,“我感觉……非常愉快。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唱歌的声音。我把两个女孩放进手臂。我用刀子切了她们,然后她们上升进入雕像的嘴巴,那双手臂把她们放进去,放进火里……”

“杰里,”德博拉说,声音更温和了,“你的衣服上有她们的血迹,都被烤干了。”他不吭声,她继续说:“我们知道你遇到压力时会晕过去。”他继续保持沉默。“是不是有这种可能,杰里,你失去了意识,杀了女孩们,然后回家了,你自己却不知道?”

他又开始摇头,很慢,很机械。

“你能给我更好的解释吗?”她说。

“我上哪儿能找到那样一尊雕像?”他说,“我怎么会找到雕像,让里面着火,然后把女孩放进去,而且……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做了这些自己却不知道?”

德博拉看看我,我耸耸肩。说得在理。即便梦游,也有能做和不能做的。刚才说的这些似乎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