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莫洛克的信徒 Chapter 2 失常的黑夜行者(第4/7页)

“快点儿。”他说完走了。虽然不是怒气冲冲,但还是摔了一下门。

我出门,汇入繁忙的车流。一个开丰田SUV的中年男人在我后面不知为什么按起了喇叭。五六个街区后他超过我,擦身而过时他扭动方向盘靠近我,我被他的虚晃一枪给逼得开上了便道。尽管我赞赏他的气质,也乐意跟他干一架,但我还是老实开着车。没必要跟迈阿密的司机讲道理,你只需放轻松,把暴力当乐子享受。当然,我对这个很在行,所以我只是微笑着冲他挥挥手,他猛踩油门,以超过限速六十英里的速度消失了。

一般情况下,我觉得这种夜晚返家路途上的追杀是结束一天紧张工作的最好方式。目睹那些愤怒和想杀人的欲望总能让我放松神经,让我有一种重返故乡的感觉。可是今晚我忧心忡忡,很难调动起愉快的心情。

更糟的是,我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只不过是黑夜行者在那个凶杀现场对我使用沉默策略。以前从未这样过,我只能认为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那可能威胁到德克斯特的生命。可到底是什么呢?而且我又怎么确定真有这回事儿?我连黑夜行者是什么都不知道,除了他总是在那里给我提供灵感和意见。我们以前也见过烧焦的尸体和很多陶瓷制品,从来没有这么异常的反应。是因为这两样东西组合到一起了吗?还是完全是巧合,和我们看到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越想越糊涂,车流一如既往地在我两侧呼啸而过,带着那让人宽慰的杀戮精神。于是到丽塔家时,我几乎让自己放下心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丽塔、科迪和阿斯特已经在家里了。丽塔离家比我近多了,孩子们则是从住宅附近公园里的课外活动下学回来,他们至少用了半个小时来养精蓄锐,等着折磨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神经。

“新闻上播着呢。”我打开门,阿斯特便小声说着,科迪则点着头,用他温柔而沙哑的声音说:“恶心。”

“新闻上播着什么呢?”我边说边从他们身边挤过去,留意着不踩到他们。

“你烧的!”阿斯特冲我咝咝地说。科迪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似乎带点儿谴责的意思。

“我什么?我把谁……”

“那两个在学院里被发现的人。”她说,“我们可不想知道那个。”科迪又点点头。

“在……你是说大学,我可没……”

“大学就是学院,”阿斯特用十岁女孩特有的自信说道,“我们觉得烧人实在太恶心了。”

我忽然明白了他们从电视上看到了什么——犯罪现场报道,我今早刚从那两具焦尸上取过烤焦的血样。看样子他们仅仅因为知道我曾在那夜出去游玩,就断定这个是我干的,这让我非常生气。“听着,”我严厉地说,“那不是……”

“德克斯特,是你吗?”丽塔尖着嗓子在厨房里喊。

“我也不能确定,”我喊回去,“让我查查我的身份证。”

丽塔喜滋滋地冲出来,我还没来得及自卫,她就一把搂住我。“哈,帅哥,”她说,“你今天过得好吗?”

“恶心。”阿斯特小声说。

“特别棒,”我说,挣扎着喘气,“今天每人都看了够多的尸体,我也用过了棉花棒。”

丽塔做了个鬼脸:“呃,那可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该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个。他们做噩梦怎么办?”

如果我是个绝对诚实的人,我会告诉她,她的两个孩子不大会做噩梦,倒是更有可能给别人带来噩梦。但因为我完全没必要说出真相,所以我只是拍拍她说:“他们每天在卡通片里看到的都比这些糟糕多了,是不是,孩子们?”

“不是。”科迪说。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几乎从不说话,但此刻他不仅开口说话,而且还针对我,这让人有点儿不安。事实上,这一整天都过得非常别扭。到底有什么黑暗而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还是我的光环消失了?要么是我流年不利跟谁犯了冲?

“科迪,”我说,很希望我的声音里能有伤心的味道,“你是不会因为这个做噩梦的,是不是?”

“他从不会做噩梦。”阿斯特说,好像每个大脑没受过伤害的人都应该知道这点,“他从来什么梦都不做。”

“那很好。”我说。因为我自己就几乎从来不做梦,而且似乎我跟科迪的共同点越多越好。但是丽塔一点儿都没明白其中的玄机。

“好了,阿斯特,别犯傻了,”她说,“科迪当然会做梦,每个人都会做梦。”

“我不做梦。”科迪坚持说。他这会儿不仅在针对我们两个,还打破了自己沉默寡言的传统。尽管我自己没有感情,但对科迪还是生出了一种喜爱的感觉,想凑过去跟他站在一边。

“不做梦对你来说是好事儿,”我说,“甭管那些。人们夸大了梦的作用,它只会让人在夜里睡不安稳。”

“德克斯特,其实……”丽塔说,“我不认为我们应该鼓励他这样。”

“我们当然应该鼓励他这样。”我一边回答,一边对科迪挤眼睛,“他在展示怒火、勇气和想象力。”

“我没有。”他说。我几乎要为他的语言功力大长而惊叹了。

“你当然没有,”我放低声音对他说,“但我们得对你妈妈这么说,不然她会担心的。”

“我的老天爷,”丽塔说,“我不管你们了。去外面玩儿吧,孩子们。”

“我们想和德克斯特玩儿。”阿斯特噘着嘴说。

“我过几分钟就来。”我说。

“你最好快点儿。”她恶狠狠地说。他们消失在通往后院的过道尽头。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庆幸那平白无故而恶毒的攻击终于暂时过去了。当然,我本应该知道这事儿会发生。

“到这边来。”丽塔拉着我的手坐到沙发上。“文斯刚来过电话。”她说。

“是吗?”我说,想到他可能会对丽塔说什么,我突然感觉到危险袭来,“他说什么了?”

她摇摇头:“他挺神秘的。他说我们一谈完就告诉他。我问他要谈些什么,他却不肯说,只说你会告诉我。”

我使劲儿忍着没又说一遍那句白痴般的过场白“是吗”。丽塔继续说:“说实在的,德克斯特,你能有像文斯这样的朋友真幸运。他特别重视做伴郎这个任务,而且他的品位相当好。”

“还相当贵。”我答道,差一点儿又说出那个近乎丢脸的“是吗”。可这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错得更离谱,因为丽塔整个人都像圣诞树那样神采飞扬起来。

“真的吗?”她说,“噢,我觉得他值得。我是说,品位和价钱往往是如影随形的,不是吗?一般都是一分钱,一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