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露露(第3/4页)

“按照心理学分析,她的梦是什么意思?”莫兰问道,她已经听出了刘露有想说下去的意愿。

“我想她在很多年前的确受过性侵犯,这是肯定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可能只有17岁,这就是为什么,她老是重复她只有17岁的原因,她并不是想撒谎,她是真的感觉她是17岁,她的人生其实就停留在那一年,对她来说,她愿意停留在那一年,停留在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就象《孤星血泪》里的哈威夏小姐,永远停留在她结婚的那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莫兰点了点头。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精神分裂者,她只是有心理问题而已。她精心编织自己的假身份,爱跟年轻男孩交往都只是因为她想把这个梦一直延续下去。那次性侵犯对她具有毁灭性的冲击,她拼命想要忘掉这个可怕的梦魇,在现实中,她的确忘掉了,但是她的潜意识不会忘掉,在夜深人静,她失去设防的时候,它们会跳出来不时提醒她,把过去发生的一切象影像资料一样一遍遍放映给她看,我怀疑她常常酗酒就是为了躲避那个梦,她曾经跟我说,喝醉了睡觉最香,于是她就喝个不停。”刘露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随后用心理医生特有的沉着口吻说,“所以我认为,那个梦是对她过去的重现,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个男人强奸了她,但我觉得,那个男人至少参与了,也许只是在旁边看,至于地点,很可能是在某个有树木,有草地的地方,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公园。因为在很多年前,这个城市有绿化的地方屈指可数。”

“那个男人叫什么?”莫兰禁不住凑近玻璃隔板问道。

“她没说。”

“这个男人有什么特征?”

刘露想了想才说:“她说那人不配当医生。”

难道张重义曾经在公园里强奸过张月红?莫兰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有没有提到一个开网站的人?”过了一会儿,她问。

“啊,有啊,开网站的,她说他聪明绝顶。”刘露露出浅浅的笑意,“那个人让她对着电脑跳艳舞,他说有很多人会喜欢她的舞蹈,那些人会把钱打到她的账号,结果果然如此,这让月红挣了不少钱。”

王俊跟张月红联合赚钱,难道他们仅仅是生意伙伴?

“他很年轻,难道他不是她的客人吗?”莫兰问。

“应该不是。”刘露摇了摇头,“他们更象朋友。她提到他总是眉开眼笑的。而且那个小伙子也的确对月红不错,在月红手头紧的时候,他经常接济她,有一次月红病得很厉害,他还陪她去看过病。有时候,还会介绍客人给她。”

王俊对张月红如此体贴,莫兰倒没想到。那么董斌呢?

“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一个美术编辑?”莫兰问道。

刘露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

“美术编辑?”他瞅着她,好像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她一定跟你说过。”

刘露的嘴角慢慢向上弯,露出高深莫测但又妩媚高雅的笑容。

“你说的是董斌吧?”他道。

他认识董斌?莫兰一惊。

“他是我儿子。”刘露说。

莫兰脸上吃惊的表情,让刘露的情绪再度活跃起来。

“他跟我老婆的姓。”刘露笑着说,“自从我辞职后,他就跟我决裂了,从家里搬出去,再也没回来过,没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捎过任何口信,我想我死了大概他也不会知道。后来月红告诉我,他住在六月大楼,他们凑巧还是邻居,我这才知道他离我还挺近的。月红在我这儿见过他的照片,她认得他,她认男人的本事可是一流的,所以我一点都没怀疑,当然我还跟着月红偷偷去看过他一次,果然是他。那时候,我跟董斌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他靠我老婆娘家的几个亲戚资助完成了学业,又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我替他高兴。”

这么说来,董斌也不太可能是张月红的客人。

“我听人说,她经常跟董斌见面。”

“月红是个好人。我早说了。但是热心过了头。自从她知道我跟董斌的关系后,就一直想撮合他跟我和好。她老是去找他,跟他说我的事,还跑来劝我,让我去跟儿子道歉,还说这是我该做的,我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有什么错?我又没让他离开家,是他自己走的,把他老爸丢在一边,不闻不问,所以该道歉的应该是他,不是吗?当然,我知道,董斌也不可能来向我赔不是,我太了解他了,他跟我一样,从来不会认错。但月红根本不管这些,她一心想把我们拧在一起,一会儿找他,一会儿找我,搞得象个工会主席,但我们都不领情。董斌叫她别去烦他,但她不肯听,所以我知道那小子经常给她脸色看,我也没办法。”刘露咧嘴笑了,黑洞洞的口腔象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自从月红死后,我就没了他的消息,他还住在那里吗?”

莫兰多少理解董斌的感受,面对刘露这样的父亲,他除了逃避还能怎么做呢。刘露的异装癖应该不是从40岁才开始的,没准在董斌很小的时候,就见过着裙子化浓妆的父亲,这一定让他既震惊又痛苦。

“是的,他还住在那里。”

“你觉得他怎么样?”刘露饶有兴趣地看着莫兰,问道。

“很帅。”

“我相信很多女孩都喜欢他,他身上集中了很多令人心动的元素,除了英俊潇洒,有份很体面的工作外,他的性格,他那孤僻腼腆的性格也非常动人,他成年后我只见过他一次,我只看到他的侧面,但是难以忘怀。”

莫兰惊讶地发现此刻刘露正用一个纯粹女人的心态在谈论他的儿子,仿佛董斌已经不再是他的儿子,而是某个他暗恋已久的年轻男子。莫兰想象不出,如果董斌听到父亲说的这番话会作何感想。她想,大概除了逃跑和回避外,他也别无选择,就象他一贯做的那样。

刘露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他没来看过我,也不知道我坐牢,我们的关系,也就这样了。”他用父亲式的语调颓丧地说。

莫兰没有搭腔。

他们沉默了两分钟。

“月红死的时候,他有个女朋友来着,是个摄影师。”过了一会儿,刘露突然眼睛闪亮地说。

“是吗。我只知道她现在的女朋友是他的同事,女孩在广告部工作。”

“还是分手了。”刘露叹息了一声。

“你是说他跟以前的那个?”

“是啊。我说的就是月红死的时候,他搞上的那个。”

“那女孩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一点都不好看,不好看,瘦得象排骨,但董斌很在乎她。”刘露缓缓地说着,他的眼神在屋子里飘来飘去,思绪好像滑入了大脑深处某个黑暗的角落。莫兰不知道他接下来准备说什么。只听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