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四十五分(第2/5页)

“迪安,查理,”波特说,“过来一下。”治安长和上尉挤过来,“你们那里谁是最好的狙击手?”

“萨米·巴洛克——你看呢?克里斯汀·弗林?应该是克里斯汀。我觉得她比萨米枪法好,迪安。”

“如果我是一只松鼠,距离克里斯汀四百码,看见她端起枪来,我根本就不会逃跑,而是跟身后的人吻别。”

波特擦着眼镜,“让她装上子弹,把枪锁上,再派一个着弹点观察员用望远镜观察门和窗。如果汉迪或其他人要开枪,她就可以开枪。但是她只能瞄准门框和窗沿。”

“我觉得您说的是无警告射击。”巴德说。

“这是规则。”波特说,“而且绝对正确——除非有例外。”

“哦。”

“去把这一切安排好,迪安。”

“是的,警官。”治安长迅速蹲伏着身子离开了。

波特转向欧茨:“好了,警官,准备完毕?”

法兰西斯对年轻人说:“我可以说‘祝你好运’吗?”

“可以。”欧茨诚恳地说。巴德拍着他的肩膀。

梅勒妮·沙罗尔知道很多圣经学校的故事。

聋人的生活过去常常与宗教紧密联系,许多人直到现在依然如此。上帝可怜的羔羊……拍着他们的脑袋,强迫他们学习足够的语言用来艰难地进行问答教学法、领圣餐和做忏悔——当然通常是在他们之间举行,因此不会给有听力的人的聚会增加麻烦。德·莱佩神甫心地善良,才华横溢,发明了法国手势语,承诺他监管的灵魂能够进入天堂。

当然,修道士和修女沉默的誓言,把不幸的痛苦作为赎罪的方式——或许认为他们能很好地听到上帝的声音,尽管梅勒妮可以告诉他们这不管用。

她靠在屠宰房的墙上,像往常在外面一样恐惧。哈斯特朗太太躺在离她十英尺远的地方,眼睛盯着墙,她不再有眼泪——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她眨着眼睛,喘着气,好像快进入昏迷状态。梅勒妮站起身,离开了那个上面浮着一层绿色的泡沫和虫子的黑色水池。

宗教。

梅勒妮拥着双胞胎,透过同样的深蓝色女牛仔上衣触摸到了她们脆弱的脊骨。她坐在她们身边,想起在主日学校听到的故事。那是古罗马时期早期基督徒在罗马圆形剧场等待殉难的故事。当然,他们拒绝否认他们的宗教信仰,当古罗马军团的百人队队长走向他们时,男人、女人和孩子们愉快地跪地祷告。故事很可笑,是头脑简单的教科书作者的产品,任何人都出现在孩子们的书中,这在成年人、在梅勒妮·沙罗尔看来是不可原谅的。然而,像最廉价的情节剧一样,这些故事在她八九岁时攫住了她的心,而且至今依然如此。

看着远处的灯,伴随黄色灯泡的闪动,她陷入了沉思。忽大忽小,接着好像灯变成了苏珊的脸,然后变成一个年轻女人的身体,被狮子的利爪撕成两半。

八只灰色的鸟儿,停留在黯淡的黄昏……

不,现在只有七只鸟了。

乔斯琳也会死吗?梅勒妮瞥着墙角,看见那个女孩儿站在窗边,她正在抽泣,摇着头。鼬鼠抓着她的胳膊,他们靠近半掩着的门站着。

身边有人在打手势。她转过头——这是聋人对于手势动作的本能反应。凯莉紧闭着双眼,梅勒妮看到她的手在重复着一个动作。她被女孩儿的动作搞糊涂了,直到她意识到女孩儿在召唤豹熊——她卡通书里的另一位英雄。

“得做点儿什么,”香农打着手势,“梅勒妮!”她的小手做出劈砍的姿势。

做点儿什么,对。

梅勒妮想到了德·莱佩,她希望通过想他能够激活自己冰冻的心。没有,她还是像以往一样无助。看着乔斯琳,她正回望着屠宰房,引起了梅勒妮的注意。

“他们会杀了我,”乔斯琳一边打着手势一边抽泣,脸颊圆润而苍白,眼睛里闪动着泪光,“求求你,救我。”

外面……

“梅勒妮,”凯莉的黑眼睛闪着光,这个女孩儿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做点儿什么!”

“什么?”梅勒妮突然呵斥道,“告诉我,向他开枪,然后长出翅膀飞走?”

“那么我做。”凯莉说着转过身,冲向那些人。来不及多想,梅勒妮跳起来跟着她。小女孩儿刚走到门口,熊出现在他们眼前。梅勒妮和凯莉两人都突然停下来,梅勒妮抓住女孩儿的胳膊,眼睛盯着熊腰带上黑色的手枪。

抓住它,向他开枪,不要担心发生什么,你能做到的,他那肮脏的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呢。德·莱佩听到枪声,会跑进来救她们。抓住他,就这么做。她好像看到自己扣动了扳机,她的手开始发抖。她盯着枪柄,那个发光的黑色塑胶。

熊走到她面前,用手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是爱人或父亲的触摸。

梅勒妮内心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熊抓住她们俩的衣领,把她们拖回了屠宰房,切断了乔斯琳的视线。

我是个聋人,所以我听不到她的喊叫。

我是个聋人,所以我听不到她求我救她。

我是个聋人,我是个聋人,我是个聋人……

熊把她们推到墙角,然后坐在门口,他注视着这些受惊的猎物。

我是个聋人,因此我已经死了。有什么关系?任何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梅勒妮闭上眼睛,那双美丽的手放在两腿中间,思想挣脱了一切羁绊,再一次从屠宰房溜走。

“打开惠普矢量分析仪,托比。”波特命令道。

托比打开公文包,惠普122VSA好像一个心脏监控器。

“所有这些都是一比十,接好地线了?”他看着电源插座说。德里克·埃尔伯肯定地回答“是”。

托比插上电源,打开机器,一个像现金收条样的小纸条输出来,然后在黑色的屏幕上出现了绿色的网格。他瞥了一眼屋里其他人,勒波指着波特、自己、安吉和巴德:“按顺序来。”

弗兰西斯和德里克好奇地注视着。

“五个人,说你错了。”波特说,“我,安吉,你,还有查理。”

巴德不安地笑着:“你们在说什么呢?”

托比说:“每个人,安静一下。”他把扩音器推给安吉。

“西班牙下雨了。”

“够了。”托比说着,把扩音器转给波特。

他背诵道:“一只褐色的狐狸……”

亨利·勒波冗长的引用《暴风雨》的段落被打断了。

巴德斜着眼睛盯着送过来的扬声器说:“这东西让我紧张。”

四名联邦调查局特工狂笑着。

托比向法兰西斯解释道:“声音紧张分析器。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但是多数情况下给我们一些冒险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