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4页)

帕克向下看。“拼图游戏。”他低声说。

“对,”她说,“你不是解谜大师吗?可以拼出原图吗?”

帕克仔细端详数百片细小的纸灰。想拼出原貌的话,即使用不了几天,起码也要花上好几个小时。而且这些碎片不像真正的拼图玩具片,边缘多少都已受损,不一定能完全契合。

但帕克灵机一动:“托比?”

“在!”年轻的探员咳嗽着,举手敬礼,手指摸摸被烧焦的眉毛。

“有些电脑程序能解开回文字谜对吧?”

“回文字谜,回文字谜?那是什么东西?”

答话的人是有文身的C.P.。大多数人认为他平常从事的活动中最需要动脑子的,就是比较打折啤酒的价格:“以同一组字母来排列组合成不同的单词。比如说n-o-w可以拼成o-w-n或w-o-n。”

托比说:“哦,的确有。可是,你解谜的时候,绝对不会用软件来帮忙,对不对,帕克?”

“不会,用电脑算是作弊。”他对卢卡斯微笑。卢卡斯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研究纸灰的碎片。

帕克接着说:“在‘……两英里。R……’后面,看到纸灰上那些小片的字母没有?你能拼凑出单词吗?”

托比笑着说:“棒极了。”接着又说,“我们可以先把勒索信上的笔迹扫描进电脑,让电脑辨识他手写字母的标准结构,然后再用装有红外线滤镜的数码相机对着纸灰拍几张,降低烧焦纸的色调,就能露出原来的字母片段。之后我再运用电脑来排列组合。”

“办得到吗?”哈迪问。

“没问题,”托比自信地说,“只是不清楚会花多少时间。”

托比接上数码相机,对着纸灰拍了几张,也给勒索信拍了一张,然后将数码相机连上电脑,开始上传图片。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其他人都沉默不语。

因此过了一会儿,帕克的手机响起时,声音更显得刺耳吓人。

他被吓了一跳,打开手机,发现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电话。

“你好?”他接听。

听见卡瓦诺奶奶声音不太自然地说:“帕克。”他的心跳几乎停了。

他听到罗比在后面哭泣。

“怎么了?”他问,尽量不要心慌。

“大家都没事,”她赶紧说,“罗比也没事,只是有点害怕而已。他以为看见那人出现在后院了,那个船夫。”

哦,天啊……

“后院根本没人。我打开后门的电灯,只是邻居约翰逊先生的狗又跑出来了,在后院的树丛里蹿来蹿去。就这么简单。不过他被吓着了,真是吓坏了。”

“让他接电话。”

“爸爸吗?爸爸!”罗比声音虚弱,充满惊恐。对帕克而言,这是最令他难过的声音。

“嘿,罗比!”帕克故作开朗地说,“出什么事了?”

“我往外面一看。”他又哭了一声。帕克闭上双眼。儿子的恐惧等同于他的恐惧。儿子继续说:“以为看到船夫了。我……我好怕。”

“不记得了吗?只是树丛而已,我们明天去后院大砍一通。”

“不对,这次是在车库。”

帕克在心中狠狠地责备自己,偷懒没关上车库的门。车库里堆满了杂物,看起来可能像是陌生人入侵。

帕克对儿子说:“记得该怎么做吧?”

没有回应。

“罗比?记得吗?”

“拿好盾牌。”

“做得好。头盔呢?”帕克抬头看了一眼,看见卢卡斯正出神地望着他,“头盔准备好了吗?”

“好了。”小罗比说。

“电灯呢?”

“全打开了。”

“多少灯?”帕克问。

“每一盏都开了。”男孩背出父亲教过的话。

唉,听着儿子的语调,真让他难过……他不得不作出这个决定了。他环顾文件室,看着今晚与他同生共死的弟兄。他心想,你可以——只要多一点运气、多用一点心力——狠下心离开妻子、爱人或是同事。但是要离开子女的话就办不到了,做父母的无论如何也离不开自己的孩子,孩子永远牢牢地攫住父母的心。

他对着手机说:“爸爸这就回家,别担心了。”

“真的吗?”罗比问。

“我尽快开车回去。”

他挂断电话。大家都望着他,一动也不动。

“我得走了,”他说着,望着凯奇,“我会再回来的。不过现在非走不可。”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哈迪问。

“不用了,谢谢,哈迪。”帕克回答。

“天啊,帕克,”凯奇抬头看着时钟说,“我知道他很害怕,只是——”

卢卡斯举起一只手,阻止这位资深的同事再讲下去。她说:“掘墓者不可能知道你的身份。不过我会派两名探员去你家外面守护。”

他以为卢卡斯想用这个做借口,劝他留下来。但她说完这句话后,又声音轻柔地说:“是你的儿子吧?回家吧,照顾好他,让他开心点儿,需要多久都没关系。”

帕克与她目光交汇了片刻,心想:难道我揭开了特别探员卢卡斯的谜底?

或者这只是一条虚假的线索?

他正要开口致谢,却忽然感觉到,如果他表达谢意,或作出任何反应,恐怕都会破坏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默契。因此他只是点点头,快步朝门口走去。

他离开的时候,文件室里唯一的声响只有托比哑着嗓子对电脑喊:“快点儿,快点儿,快点儿。”活像赌马人眼看自己下注的赛马快输时的央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