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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代表岱魄拉瑟是不好的药,贾斯丁。岱魄拉瑟是非常好的药,只是还没完成临床测试而已。并不是所有医生都能被诱惑,也不是所有制药公司都这么随便与贪心。”

她停了一下,知道自己讲太多话了,不过贾斯丁并没有打算制止她。

“现代制药业只有六十五年的历史,其中有好男人和好女人,也促成了人类与社会的奇迹,不过制药业整体的良心还没发展起来。罗贝尔写道,药厂背离上帝。他引用了很多圣经的典故,我看不懂,或许是因为我不了解上帝吧。”

卡尔在秋千上睡着了,贾斯丁把他抱起来,手放在他热腾腾的背部,轻轻地带他在柏油路上来回走动。

“你刚才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打电话给拉若·艾瑞奇的。”贾斯丁提醒她。

“对,可是我故意离题,因为我当时太笨,害我现在很不好意思。你抱得可以吗?还是换我来抱?”

“我还好。”

白色奔驰车已经停在山脚。两个男人还坐在里面。

“在希波,我们多年来都认定电话有人在窃听,我们还有点沾沾自喜。我们的邮件偶尔也会被检查。我们会寄信给自己,看着信件迟到,寄来时还变了样。我们经常幻想着发出错误的信息来误导Organy。”

“误导什么?”

“那是拉若用的字,是苏联时代的俄文,意思是国家机关。”

“我应该马上用起来才对。”

“所以我和拉若在电话上谈笑,答应立刻复印一份寄到加拿大给她,那时也许国家机关也听到了。拉若说很可惜她没有传真机,因为她花了太多钱请律师,还被限制进入医院的附近地带。要是她有传真机,现在也许就不会有问题了,她也会拿到一份罗贝尔的告白,就算我们手中那份不见了也没关系。一切都能够挽救。也许吧,一切都是也许,一切都没有证据。”“电子邮件呢?”

“她也没法用电邮了。她的计算机在她试图发表文章那天就像心脏病发作般死了,没有办法修复。”

她气得脸色发青,拼命压抑着怒火。

“结果呢?”贾斯丁催着她。

“结果我们的文件就没了。他们来偷走计算机、档案和录音带时,也一起偷走了。我打电话给拉若的时间是晚上,德国时间五点。我们通话结束时间大约是五点四十。她情绪激动,非常快乐。我也是。‘科瓦克斯听到这件事就有好戏看了。’她一直说。所以我们聊了很久,有说有笑,一直到昨天,我都没有想过要复印一份罗贝尔的告白。我把那份文件放在保险箱里锁起来。保险箱不大,却也能派上用场。小偷有钥匙。正如他们离开时锁上我们的门,偷走了文件后也锁上我们的保险箱。这些事情事后回想起来才觉得很显而易见。此前,这些人根本不存在。老大想要钥匙的时候怎么办?他告诉手下去看看我们的保险箱什么牌子,然后打电话给制造保险箱的老大,请他叫手下做把钥匙给他。在老大的世界里,这些事情都很寻常。”白色奔驰车并没有开走。也许那也很寻常吧。

他们找到一间铁皮屋。里面放着一排排折叠躺椅,以链条绑起来,有如囚犯一般。雨滴在铁皮屋顶上乒乓作响,汇聚成小河流,流过他们脚边。卡尔已经回到母亲身上,躺在她胸前睡觉,头埋进她肩膀里。她撑开一把太阳伞,举在贾斯丁头上。贾斯丁坐在长椅上,与他们隔开一段距离,他弯下头,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之间呈祈祷状。加思的死,让我憎恨的就是这一点,他想起来,加思害我无法接受进一步的信息。

“罗贝尔正在写一部roman。”她说。

“小说。”

“Roman的英文意思是小说?”

“对。”

“好吧,他这部小说的快乐结局放在最前面。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年轻美丽的女医生,名叫艾瑞奇和科瓦克斯,她们是东德莱比锡大学的实习生。莱比锡大学附设一间很大的医院,她们在睿智的教授指点下作研究,梦想有一天能有重大发现,拯救全世界。没有人提到获利之神,除非获利的是全人类。莱比锡医院来了很多从西伯利亚回国的俄裔德国人,他们得了结核病。在苏联劳改营里,结核病传染率非常高。所有病人都很穷,所有人都发病,没有抵抗力,多数人都感染了病菌具有多重抵抗力的变种,很多人都快死了。他们什么事情都同意,什么东西都愿意尝试,不会惹麻烦。所以自然而然的,这两个年轻女医生分离出病菌,制造出抗结核病药的雏形,加以实验。她们拿动物作过测试,说不定也找医科学生和其他实习生来做实验。医科学生都没钱,他们总有一天会当上大夫,自然很有兴趣参与此过程。负责她们这项研究的是一位Oberarzt——”

“资深医生。”

“小组的组长是一位资深医生,很热衷她们的实验。所有小组成员都希望得到他的赏识,所以全部人都参与了实验。没有人是坏人,没有人是犯人。他们全都是有梦想的年轻人,他们研究的主题很诱人,而病人也已经走投无路。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贾斯丁喃喃说。

“科瓦克斯有个男朋友。科瓦克斯身边一直都有男朋友,很多男朋友。这个男朋友是波兰人,是个好人,已婚,不过那也不要紧。他有一间实验室,在格但斯克,很小,很有效率,是智能型的。波兰男友为了表示对科瓦克斯的爱,同意她有空随时可以到他的实验室玩。她想带谁来都可以,所以她就带来她漂亮的朋友兼同事艾瑞奇。科瓦克斯和艾瑞奇作研究,科瓦克斯和波兰男友做爱,每个人都很高兴,没人提到获利之神。这些年轻人只想追求荣誉与光环,或许也有点想追求晋升。他们的研究产生了积极的结果。病人却还是一个接一个死掉,不过反正他们本来就快死了。有些本来快死的人却活了下来。科瓦克斯和艾瑞奇觉得很骄傲。她们写文章发表在医学杂志上,她们的教授也写文章支持,还有其他教授支持她们的教授,大家都很高兴,大家都互相恭喜,没有敌人,或者说尚未出现。”

卡尔在她肩膀上扭动。她拍拍他的背,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气。他微微一笑,再度入睡。“艾瑞奇也有个男朋友。她的丈夫姓艾瑞奇,不过他没办法满足她。这里是东欧,大家都结过婚。她男朋友的名字是马可斯·罗贝尔。他有份南非的出生证明,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荷兰人,居住在莫斯科担任药厂代理,自己当老板,不过也是企业家,能在生物科技领域中发掘出明日之星,加以剥削。”

“星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