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诊所(第2/9页)

阿婆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杜咬凤,迟疑地问:“你也是卖奶茶的?”

奶茶?难道洪本涛是卖奶茶的?

“我只知道他在地铁站开了家奶茶铺,别的就不知道了。”说完,阿婆好象要回去做家务,就把防盗栅栏门关上了。

截止2003年,上海的地铁一共有三条线,分别是地铁一号线、二号线和轻轨明珠线,现在统称“轨道交通线”一号、二号、三号线,同时在建的还有好几条线路,充裕的建设资金使市政府决心在数年内把轨道交通发展为全市第一交通工具,拥有八条线路。

杜咬凤和阿壶、诺诺,各自分工,花了整整一天,跑遍了三条线路的所有车站,在运营距离最长的一号线,确实有一家叫“来来往往”的奶茶店,而且是连锁店,在一号线上开了五家,分别是新闸路站、衡山路站、万体馆站与莘庄站,不久前,关闭了在黄陂南路站的一家店铺。每家店铺的经营面积不过两个平方大,前面一个柜台,后面放一个冰柜,一只烤箱,一男一女两名员工,穿着相同的店服,都是外地打工者,薪水微薄。

“请问,你们店里有没有一个叫洪本涛的?”

在新闸路站的店铺,阿壶向男店员询问,男店员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你问的是不是洪老板?”旁边的女店员插话问。

“对啊!”诺诺忙点头。

这种规模不大的店里,不可能有两个姓洪的。

“洪老板已经走掉了,他把自己的股份卖给了原来的合伙人,他叫老抽,现在是唯一的老板。”

老抽?怎么象一种酱油的名称。

“这个老抽现在在哪里?”

“回老家了,他爹娘身体不好,回去探亲了。”

“你们有没有他的手机号码?”

两个人皆摇头,男店员说:“大概为了省钱,把手机关了,不过隔天他都会打电话来,向每家店询问经营状况。”

诺诺在便笺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交给女店员,叮嘱道:“等你们老板一回来,就把这个号码交给他,请他务必跟我们联系,有很重要的事情。”

“真的很重要。”阿壶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女店员接过便笺小心折叠好,男店员楞楞地望着他们,实在想不出这两个人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会是来找工作的吧?想让老板炒掉我们……

3

寻找画的作者、查询手机号码的主人,这两项工作陷入了瓶颈,一时难以突破,调查小组并没有气馁,马上投入第三项工作——寻找画中的这家齿科诊所。

如果Zoe确有其人,如果Zoe是一名真正的牙医,那么,画中的这间诊所肯定存在,它是Zoe工作的地方。

上海的齿科,分两大类,国营和私营的。

前者,分布在各家国营的综合性医院,统称口腔科,包括各个区的牙病防治所,象第九人民医院的口腔科,它的规模及学术上的成就,在全国首屈一指,远远超出了拔牙、补牙、装假牙的范畴,领域扩展到口腔颌面治疗,如口腔类的癌症。

近两三年,私人齿科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他们的服务对象,主要是那些在上海工作的外籍、香港、台湾人士,还有就是本地的高级白领,他们不想为了半小时的治疗,在狭小的候诊室里,与高声喧哗的病人坐在一起苦苦等上两三个小时,他们有钱,或者说,他们愿意花钱,花比国营医院高出数倍的钱,享受亲切、舒适的人性化服务。

泓虎、DDS、西典齿科,肇家浜路上的“凯宏”,打浦桥的“中美申康”,淮海中路的“瑞尔齿科”,虹桥开发区的“固瑞”,大木桥路的“石四箴”,徐家汇的“亚正”……

这些都是上海市内比较著名的私营齿科诊所,他们的医生多是从国营大医院里跳槽过来的,拥有良好的医术和稳定的病人群。这些诊所的名字,是诺诺从星巴克提供的免费杂志里找来的,里面有医疗广告,大部分是齿科。

从画上的这间诊所来看,肯定不是国营医院的口腔科,而是一家高级的私营诊所。

首先,诊疗室的空间比较宽敞,诊疗椅的旁边摆了一张写字台,从画中物体的比例来看,这间诊疗室至少有十个平方米。其次,国营医院的医生不管什么科,只穿清一色的白大褂,而Zoe穿的是浅蓝色制服。还有,窗台是低矮的,窗户不能开启,由此推断室内用的是中央空调,而采用大型中央空调的,多数是商务楼。

坐在窗台上的Zoe,她身后的外景也能提供一些线索,窗外有一棵法国梧桐,枝繁叶茂,这棵树至少提供了两个信息:

诊所是沿街的,窗外就是人行道。

一棵粗大的法国梧桐,高度至少在五至十五米,由此判断,这间诊疗室不在底层,而是二楼、三楼甚至四楼。

调查小组兵分几路,跑遍了刊登广告的每一家诊所,有些诊所的服务台比较友善,接待小姐和颜悦色地告诉你,我们这里没有叫Zoe的,医生没有,护士没有,其他职员也没有。还有的则用怀疑的眼光望着你,私营诊所的竞争相当激烈,对齿科有经营意向的投资人,常常会以病人的身份来到这些经过打拼已经站稳脚跟的诊所,试图刺探情报。由于调查小组的成员必须隐瞒真实动机,结果越是吞吞吐吐,越是引起怀疑,因此调查小组的成员也伪装成病人。

这些诊所会为每一位病人提供一个隐秘的空间,当你躺在诊疗椅上,张开嘴巴接受治疗,你的身边只有一名牙医和他的护士,外人是进不来的,所以,除非以病人的身份,很难进入诊疗间,只能在接待区里查询。

就这样,跑了一家又一家,他们唯一能接受的治疗,也是最简单、收费最低的项目,就是洗牙,洗了一遍又一遍,阿壶很惊讶,几乎每一次,都有新的牙结石刮下来,那种牙结石并非想象中的石头,而是黑色的小颗粒。

再这样下去,我的牙齿就要保不住了……

诺诺捂着脸颊,痛苦的说道。

一周洗牙三次,对平时很注意口腔卫生的诺诺来说,实在有点吃不消了。

调查小组空手而返,没有找到跟画上相同的诊所,有的在底层,不符合条件,而在楼上的诊所,有的窗户可以开启,肯定不对,也有的封闭式窗户,但跟画上这种外凸式、低矮窗台的设计明显不同。

还有关键的一条,凡是在一楼以上的诊所,从窗口望出去,都没有梧桐树。

调查小组再次开会,再一次把画从储藏室里请出来,除去保护封套,仔细观看。

Zoe胸前佩着一块塑料牌,牌子上写着“主治医师 Zoe”,按理说,胸牌上应该写清诊所的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