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4页)

取出她嘴里的橡皮塞,法警说道:“韩冰,今天只是想警告你:再不低头认罪,下次就该轮到你了。”

冷哼一声,连张嘴都万分吃力的韩冰,含糊不清地回道:“怕死……就……不是……共产党员!用子弹……吓我,哼!你们……还嫩!”

“你顽固透顶!”执法者被激怒了,“不许你侮辱‘共产党员’这四个字!你已经被开除党籍,不配再拥有这四个字!”

“那你……更不配!”还寄希望于周志乾不要犯倔,可她自己却比谁都倔。嘴巴和舌头实在很痛,韩冰也懒得与这些禽兽理论,轻蔑地仰起头,默默回想起在昔日战场上,那些为革命而奋勇捐躯的战友……“我想念你们,但我更加羡慕你们……”她心中充满苦涩,嘴角依然洋溢着对弄权者那无情地嘲笑……

原和谐街天鹅饭店,现已更名为“红旗宾馆”,是为纪念“三面红旗”的伟大胜利,特意更改的名字。杨旭东住在四楼东侧401房间,平时深居简出,只有在黄昏时分,他才离开房间去二楼的西餐厅进餐。

他总是向服务员点鹅肝和波特酒,也总是在临窗的圆桌旁放上三把椅子,一边喝酒品着鹅肝,一边向对面座前的酒杯,频频致敬。

化装成服务生的专案组员,将这古怪现象反馈回总部,别人听后是一脑袋问号,而晓武则感慨万分唏嘘不止,“杨旭东就是杨旭东……”

“嗯?小马,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杨旭东此举还有其它深意?”老钱快被这师徒三人那独特的思维方式弄疯了。他也算是在情报战线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但全国那么多部下,唯独郑耀先和马小五,他却怎么也把不准脉。

“快到时间了,杨旭东又该下楼吃饭了……”叹口气,晓武转移了话题,“等他一出来,我就进他房间察看。”

“需要我们怎么配合?”老钱追问道。

“不需要,人多反容易被他看穿。”闭上眼睛,将行动步骤做最后的确认,马晓武拾起桌面上的手套。

“要不……我叫餐厅的同志拖住他?”

“可以,但不要拖太久,以免他起疑心。”

“好!不过你要注意: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噢?”

“杨旭东持有英国护照,一旦没有确切的证据,这会给我们外交带来麻烦。”

正在这时,身旁的报务员突然喊道:“注意:目标已经出动,十秒钟后将拐过楼梯口。”

杨旭东漫步走下楼梯,踏上二、三楼之间的缓步平台。他看看贴在墙壁上的标语,不由轻轻念了句:“‘一天等于二十年,共产主义在眼前’……呵呵呵……”又看看标语下的小字,写得同样是精彩绝伦,“‘吃饭不要钱就是共产主义’……嗯!早知这样,我来大陆还带什么钱?这可真是……”话语突然停顿,他赶紧摸摸口袋,不巧的是还真就没带钱。自嘲地笑了笑,转过身,又重新登上台阶。“唉!这记性可大不如前了……”

闪进室内,晓武背靠房门四下观瞧,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大床,床前是书桌,上有台灯、暖瓶和提包。窗帘紧闭,在昏暗的微光下晓武注意到门前半步之外,悄然撒落一层淡淡的烟灰。

“果然狡猾,”心中暗道,“只要稍微用力一开门,就会拂走烟灰,即便没被拂走,来人也会踩上去,哼哼!一步之内,想收脚都来不及。”小心跨过烟灰,晓武盯向那提包,这也许就是杨旭东的贴身之物。伸手捏了捏,感觉里面似乎装了许多东西,随手按开遮光电筒,仔细确认拉锁上是否有蛛丝或者干胶等机关,直到确信再无疑问,这才轻轻的,一点一点拽动拉锁。拉开一半后,慢慢撑开提包向里望去,突然,一个棕色的皮夹跃入眼帘……

“钱包?”倒吸一口凉气,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头脑中快速闪过,“吃饭没带钱包……哎呀!他很可能回来取钱!”正想迅速撤离,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这间屋子根本藏不住人,而晓武也没时间去考虑该怎么办,头脑中的下意识反应,就是不能向任何人暴露自己的特殊身份。快速合上拉锁,几步窜至窗前,在钥匙拧动锁眼的一刹那,拉开窗帘推开窗户,从四楼毫不犹豫一跃而出……

“啊……”楼外传来阵阵惊呼,老钱从椅子上猛然跳起,衣背全是细密的冷汗。

“小偷!小偷跳楼啦!”人群迅速围拢,冲天的喧闹声中,专案组长挪动着身体,走到窗前向楼下瞥过一眼,就此便一动不动,犹如泥塑木雕……不知过了多久,他艰难地转过脖子,颤抖着声音,对老钱哽咽道:“部长……马同志……身上……地上……可都是血啊……”

失魂落魄地望他一眼,老钱那样子,好似一幢摇摇欲坠行将坍塌的大厦,在警卫人员尽力搀扶下,他摆摆软如米粉的手臂,拖着走样的哭音,喃喃自语:“别让我看……我不往下看……决不……晓武啊……我不敢看哪……”

“首长!!!”

两眼一黑,老钱剪刀着脚步,在蹒跚中轰然瘫倒……

杨旭东往楼下望了望,便关窗合帘。悠闲走到提包前,打开后仔细检查,发现只少了些现金。而关键物品,例如贴在信封上的邮票,依然是纹丝未动。“一个小偷?唉!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言罢提起皮包,头也不回向门外走去……

昏黄的灯光由亮变暗,这是就寝的信号。郑耀先倚在潮湿的山墙上,焦虑的面容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在剧烈撞击着胸壁。又是一天过去了,像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熬过多久,他连想都不敢再想。

脱下鞋子扔到一边,解开胸前衣扣,大口呼吸着窒息的空气。他睡不着,也不想睡,静静地坐着,默默地思考,直到晨曦初现天光放亮,这才合上艰涩无比的眼皮,吐出一口久藏于胸的闷气。此时此刻,他觉得人生就是被禁锢的牢笼。

一个狱警走到北京来客身边,俯首低语几句。

“你说什么?”北京来客豁然起身,看看牢中萎靡不振的郑耀先,“有人要把他带走?”

“是的,这是由中央某部签发的密令。”将文件放在桌面,狱警闪身站到一旁。北京来客点点头,迅速从腰间解下钥匙……

郑耀先被立刻提出监狱,在三辆吉普车和一小队士兵的押送下,到达原国民党陆军医院——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XXX医院。老钱正躺在高干病房打吊瓶,一见郑耀先进来,忍不住流下眼泪。

晓武出事后,原本还有两个人可以对付杨旭东。但韩冰刚刚被同屋案犯打折肋骨,现在正昏迷不醒人事不知。而郑耀先呢?老钱一想到他就内心愧疚,与其相见尴尬,还不如不见省心,但形势已由不得他再考虑个人感受,是杨旭东逼得他必须当机立断作出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