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第7/8页)

萨姆呼吸缓慢,他之前就坚信一定可以在罗比的电脑上找到些东西,这些东西最终能给他们一些确凿的线索。就是这个如假包换的怪人。只有这种人才会想出通过稀有毒药,制造缓慢而恐怖的谋杀事件。

他对着屏幕笑了。他再打几个确认电话,就会让卡罗尔·乔丹知道她对他萨姆·埃文斯的看法是多么错误。

托尼又提炼了一下搜索参数,让元搜索引擎再工作一次。谷歌很在行粗略搜索,但是他要进行缜密的梳理工作时,谷歌就难敌联邦调查局侧写师同行提供给他的这个搜索引擎了。那人在给他这个引擎时故作神秘地点头说:“用这个可能会多花一点时间,但是你可以查到像耳朵和鼻孔里有多少根毛发这样的细节。”托尼非常怀疑它能做的事情已经违反了欧洲数据保护法,但是他不认为警察能查到他。

他胜过美国同仁的很大一个优势就是,他查看的样例范围比他们要小得多。联邦调查局的侧写科如果想看看前两年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白种男性可疑性死亡事件,会找到差不多一万一千个案例。但是在英国,过去两年里发生的谋杀案件总共还不到一千六百例。可疑性死亡案例增加,数据总量就上升一点,但是不会太多。托尼的困难是辨认出相关的目标团体。因为相关谋杀案件很少,所以不可能再根据年龄、性别和种族再细分数据。他已经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获取信息,但是结果证明他完全徒劳无功。他这次的进展比以前更慢,因为药物和麻醉剂,他无法持久地集中注意力。托尼多次陷入无意识状态,笔记本电脑进入待机模式,口水沿着下巴流下来。这让他感到尴尬。

然而,在卡罗尔傍晚到达之前,他已经将搜索范围缩小至九个案例。他想做得更好,以便向卡罗尔证明他仍然在参与调查。但是卡罗尔到达时他未能完成既定目标,所以他决定对于此次搜索只字不提。

卡罗尔看起来憔悴不堪,托尼看着她脱下外套,拖过椅子,坐在床边。昏昏欲睡的双眼和眼角新长的皱纹都暴露出她最近的紧张状态。他非常了解卡罗尔,也熟悉她恢复镇定并笑着面对他的这个过程。“那么,今天过得怎么样?”她问,“我觉得你看上去很不一样了。”她对着床单下面鼓起的地方点点头。

“今天真是不得了。我把排管取掉了,坦白讲,那简直是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事情。之后,取走夹板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自嘲地笑了笑,“实际上,我有点夸张了。因为把夹板去掉也不是件我感觉轻松的事情,只是相对轻松。我的关节现在被一个腿环固定住了。”他指指床单下面鼓起的地方。“伤口愈合得很好。他们带我去拍了X光,接好的骨头看起来也不错。所以物理疗法的虐待狂们明天就要放开我,看我能否下床。”

“那太好了,”卡罗尔说,“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又站起来。”

“喂,我们不要得意太早,下床只是意味着在助行架的协助下挪动脚步,而不是可以参加长跑。要想回到从前那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卡罗尔嘲笑道:“你的口气就像宝拉·拉德克里夫。好啦,托尼,你又不是布拉德菲尔德的流浪男孩。”

“可能不是,但我有了一次壮举。”他说,上身模仿运动员的动作。

“你会好起来的,”卡罗尔宠溺地说,“那么你今天过得是相当不错了。”

“差不多吧。不过我妈妈来过了,把我二十四小时的阳光都带走了。她说我外祖母的房子有我一半。”

“你除了有个我不知道的妈妈,还有一个我不知道的外祖母?”

“不,不。我的外祖母在二十三年前就过世了,我那时候还在读大学。我如果那时候就有一半房子可能会过得好些。我总是一贫如洗。”他含糊地说。

“我不大明白。”卡罗尔说。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好像还有点吗啡后遗症。但我明白的是,我妈妈说她母亲在过世时将一半的房子留给了我,但我妈妈好像忘记了这件事。这房子已经租出去二十三年,但是我妈妈认为现在是卖出去的时候,她需要我在文件上面签字。当然我是否能得到一分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卡罗尔不相信地看着他。“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偷盗,你知道的。”

“哦,我知道,但她是我的妈妈。”托尼扭动一下身体,让自己舒服些,“而且她是对的,我要钱做什么?我已经有所需要的一切。”“这只是看待这件事情的一种方式,”她将手提包扔在床桌上,“而我无法赞同这种方式。”

“我妈妈是自然之神,你赞同与否无关紧要,真的。”

“我以为你妈妈已经死了,你从没谈起过她。”

托尼看向别处。“我们从来没有达到过你所想的那种亲密程度,是我外祖母把我带大的。”

“那一定很奇怪,对你来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挤出一点干巴巴的笑容。“像是生活在英国版的古拉格群岛上,只是没有雪。”老天啊,让这句无厘头的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吧。

卡罗尔哼了一声。“你们这些男人真是懦弱。我打赌你从来不会挨冻或者饿着入睡。”托尼没有说话,不想再引发卡罗尔的气愤或者怜悯。卡罗尔从包里拖出一个木箱,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副棋。托尼皱眉,有点困惑。“你为什么带着棋盘?”他说。

“聪明人进医院时,都会这么做。”卡罗尔的语气很坚决。

“你是在偷看英格玛·褒曼的电影还是什么?”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知道那些电影,我确定你也看过。我们都很聪明,这是我们不工作时锻炼脑子的运动。”卡罗尔一刻不停地设计棋局。

“我们认识多久了?”托尼笑了。

“六七年?”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玩过游戏?别说下棋了?”

卡罗尔停下来。“我们有一次不是……不,那是约翰和梅杰·布莱登,”她耸肩,“我想从来没有过。不过这不等于我们不能玩。”

“你错了,卡罗尔,我有充分的理由说明我们为什么不能玩。”

她向后靠。“你害怕我会赢了你。”

他翻了个白眼。“我们都太喜欢赢了,这是一个原因。”他拿出记事本和笔,开始写写画画。

“你在做什么?”

“我在满足你,”他边写边心不在焉地说,“我会跟你玩下棋游戏。但是首先,我会写明为什么这将是一场灾难。”他写了几分钟,撕下一张纸,对折。

“那么我们开始下棋吧。”

现在又是卡罗尔笑了。“你在开玩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