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3页)

她回到办公桌,步子颇为轻快。到现在按理是该查出“仓库死者”的身份了。虽然还未有进展,但至少她手里还有一大杯好咖啡,搭档也上了路去发现一个活生生的谋杀目击者——就是说,如果能对号入座,是他们够幸运。幸运还包括,那家伙亲手扣过了扳机。

凯特琳在她的书桌旁坐下。她把毒物学报告推到一边——这家伙的血是干净的——把犯罪现场照片拿到面前。这叠照片顶上的那张是受害者的脸部特写。

“死人啊,谁对你恨之入骨,要了你的命?”

凯特琳坐在声称是她未婚夫的那人的沙发上,手里拿了杯水。她还没准备好与她的丈夫或……另一个人对视,于是她打量起这间公寓来。公寓很小,有点凌乱,但很干净,弥漫着一股令人惊讶的新鲜气息。公寓四处可见雅致的布置陈设,显示出自一双温柔的女人之手,而整体色彩偏暗,带阳刚之气。她知道她是有一点儿性别歧视的,但她对公寓的总体印象却是这样: 它属于一个男人,然而有个女人在这里留下了印记。她看着乔什,他坐在沙发上正对面的扶手椅上。那个男人从厨房搬了把木椅子到客厅里来,将椅子调了个头,跨坐上去,手臂搭在椅背顶上。他们都只是看着她喝水。

最后,那男人说,“凯蒂,这是怎么回事?这家伙是谁?”

“她叫凯特琳,”乔什说,“没有人叫她凯蒂。”

“嗯,我就这么叫,朋友,”那人说,“不止我一个人这样叫。她叫凯蒂,凯瑟琳的简称,不叫凯特琳。”

“不,朋友,她叫凯特琳。”

他们同时转头望向凯特琳。她紧张地吐了口气。她甚至不愿对自己承认,但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乔什,”她说,“你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对吧?”

“是吗?”他说。“嗯,有人得向我好好解释了,马上!”

“乔什?”凯特琳叫道。

他下巴上的肌肉鼓了起来。最后,他点点头。他显然比她更不喜欢面对这一切,但至少他似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凯蒂,”另一个男人说,这一次,他口气和缓了些,“说真的,这家伙是谁?”

她转向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叫凯特琳。这位是我的丈夫,乔什。”

那人片刻间一言不发,挠着他下巴上的胡茬。接着他点点头,像是恍然大悟,仿佛已经确认了什么事情。“他就是你想要逃离的那个人吗?”

“我想要……什么?”凯特琳问。

“瞧,我不是傻瓜。我在一个酒吧里遇到个漂亮女孩,她跟我回了家,第二天把她的头发染了,她不想回答私人问题,后来决定不走了……很明显,你试图摆脱某个人。当然这是我的猜测。我不在乎你想从谁身边逃走,我只是很高兴你向我跑来了。”他诚心诚意地说道。

“她没有从我身边跑走。”乔什说。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下巴尖皮肤下面的肌肉结又像冒泡一样鼓胀起来。凯特琳知道,听到这一切无疑让他非常难受。见鬼,她听了后就轻松吗?如果这个人说的是可信的,她就已经和他一起生活了几个月。这意味着,他们毫无疑问有性关系。这个想法让凯特琳的双颊感到了一阵温暖。她希望两个男人都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潮红。

“我猜,你卖掉的就是他的戒指吧?”那家伙说。

“我什么?”她问,“我卖了戒指?”

“当然啦,”他说,“别说你不记得了。”

“我很难解释。但是没有,我没有……”

如果他觉得卖戒指这事很奇怪,他就不会这么说。情况正相反,他说:“我想你会在哪儿有个前夫。说真心话,可偏就没想过那人脑门上有没有那个‘前’字。我早先可能应该这样想想的。”

“戒指就这样没了?”乔什问,“你卖掉了?”

那男人替她答了,“对不起,插播一条消息。她只卖了差不多1000美元。告诉他,凯蒂。”

“1000美元?真的?”乔什说。“值这钱的十倍。”

“对不起,”凯特琳说,“我不记得了。”她觉得糟透了。她是喜欢那戒指的。

乔什叹了口气。“我知道。对不起。就只是……别担心这事了。有了钱,我们去买新的。”

凯特琳点点头,茫然地摩擦着她空空的无名指,感觉就如同赤身裸体一般。她睁大眼睛,又环视起这间公寓。

“我住这里?”她问。

“你就住在这里,”他说,“你干嘛问我?你知道我也住这里。你怎么会不记得卖了戒指呢?这只是几个月前的事。这家伙为什么说要给你弄新戒指?这是怎么回事?”

“多长时间?”她问。

“什么?”那男人问。

“我住在这里多久了?”

他瞥了她一眼。“到底怎么回事?我搞不懂你怎么就住腻这儿了,凯蒂。你和这家伙是不是要搞个骗局?没说错吧?已经设好局啦?我只是还没看清楚。”

凯特琳想,他受伤害了,便用男子气来掩盖。

“她住这里多久了?”乔什问。

“不关你的事,老弟。”男人说。

“我偏要问,老弟,”乔什说,“就回答这个该死的问题。”

男人盯着乔什,目露寒光,让凯特琳想起锋利的刀子。

“听着,”她说,插了进来,“能不能依了我?我会解释所有的事情。我保证。行吧?”

那人目光转向凯特琳,收敛了些许怒气。他耸耸肩。

“好吧,”凯特琳说,“开个头,你叫什么名字?”

“你在耍我吗?”他说。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保证我们会解释一切的。”

男人嘴角露出漫不经心的一笑,显然是想说: 废话,但你想听我也愿说说。“比克斯比。德斯蒙德·比克斯比。父母叫我德斯,其他人都叫我比克斯。但你通常叫我心肝宝贝。”

眼下她没打算叫他心肝宝贝。“比克斯比先生……比克斯……这听上去很疯狂,但我真的不记得你了。”

那男人,比克斯,眨了眨眼睛,又眨了一下。“胡说。”他说。

“不,这是真的,”凯特琳说。“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我不记得过去七个月中的任何事情。”

比克斯看着她,又看看乔什,接着目光回到她身上。“你们两个到底在干吗?你想告诉我什么?”

“真相。”乔什说。

“真相,”比克斯重复了一遍,“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过去七个月里的事都不记得。”

“我们在这里谈什么?”比克斯问,“失忆吗?就像在电影里看到的?”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是的,”凯特琳说,“我们今天来这里,想法子发现我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来到这儿的?我怎么……”她将后面的话咽下,她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 我怎么醒来发现自己带了把枪和一袋假手,浑身是血。“我在这里干了什么?”她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