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手表的男人(第5/7页)

“我和麻雀迈克考伊一起上了去英国的汽船,我成了他的旅行伙伴儿,我的心里还是挺满足的,因为我正在做的事儿,就是要暗中破坏他此次英国之行的目的。我来到了船上的吸烟室,发现迈克考伊正坐在赌桌的头把交椅上,与他玩牌的是六七个钱包鼓鼓和头脑空空的年轻人,他们此行是要去欧洲的。迈克考伊正准备收获自己的战利品,那原本应该是很丰厚的一笔战利品。但是,我出现了,很快就改变了局面。”

“‘先生们,’我说道,‘你们清楚此刻与你们玩牌的是谁吗?’”

“‘关你什么事儿?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儿!’他说道,带着恨恨的口气。”

“‘是谁啊?’周围玩牌的这些纨绔子弟当中的一个问道。”

“‘他就是麻雀迈克考伊,全美国声名狼藉的纸牌诈骗高手。’”

“听完我这句话,话音未落,迈克考伊就跳将起来,手中拿着一只空酒瓶子,不过,他很快就记起这里是古老的欧洲大陆,这里不是美国,也不是纽约,这里有自己的法律和秩序,坦慕尼协会的势力也够不到这儿。监狱和绞刑架随时在等着那些敢于使用暴力和进行谋杀的家伙们,而且在越洋客轮上,出了事儿也不好溜走。”

“‘怎样证实你说的话,你——!’迈克考伊说道。”

“‘我会的!’我回答道。‘你把你右胳膊的衬衣袖子卷起来,我就会证实我说过的话了,如果不是,我把我说过的话吞下去。’”

“迈克考伊脸上变得煞白,一言不发。你看,我是了解他们的一些做法的,他这样的纸牌诈骗玩家,在手腕儿到胳膊的袖子底下都藏着一个橡皮筋连着的夹子。正是通过这个装置,他们在玩牌时就可以把他们不想要的牌用夹子夹走,然后再从他们藏牌的地方把需要的牌换出来。我料定他把夹子放在了那儿,果然如此。迈克考伊心中诅咒着我,他晃出了棋牌室,这以后的整个旅程当中,我就再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了。不管怎么说,起码有一次,我竟然和迈克考伊打了个平手。”

“但是很快,迈克考伊就开始报复我了,因为说到对我弟弟的影响力,他可从来都是在我之上的。爱德华在伦敦走正道儿只走了几个星期,他做着向美国出口手表的生意,可是迈克考伊这个流氓头子一来,爱德华就立刻故态复萌,重操旧业了。我已经尽了我的全力,来挽救我的弟弟,但是最后我的努力还是打了水漂。就在我抵达伦敦不久,我就听说了一桩发生在北阿姆兰德饭店的丑闻:一个旅客被两个联手行动的纸牌诈骗者骗了一大笔钱,这个案子已经交到苏格兰场的手上了。我最先知道这个案子是通过读报纸,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弟弟又和迈克考伊搅在了一起,又开始玩起他们的老把戏了。我立刻去了爱德华在伦敦的住所。那里的人说,爱德华见过一个高个儿男人(我一听就知道那个人是迈克考伊),然后爱德华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随后和那名男子离开了。房东太太听到他们二人给出租马车的马夫指示方向,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欧斯顿火车站,她还无意中听到那个高个儿男人几次说到曼彻斯特。房东太太认为他们去的终点站应该就是曼彻斯特。”

“我瞥了一眼列车时刻表,上面显示5点有一趟去曼彻斯特的列车,但是他们也可能乘坐4点35分那趟。我只能赶上5点那趟列车,我赶到火车站,却没有发现他们二人的踪迹。他们很可能已经乘坐了更早的那趟车,于是我决定大不了跟着他们一起去曼彻斯特,然后在那里的旅馆里找到他们。我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我希望我弟弟看在我母亲的面上,还能够回心转意,重新挽救自己的前途。我当时头脑里思绪万千,心潮澎湃,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于是我在车厢里点了一支雪茄,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就在这个时候,车厢门打开了,麻雀迈克考伊和我弟弟出现在了月台上。”

“他们二人都化了妆,他们这样做有十分充分的理由,因为他们知道,伦敦警方正在四处追捕他们。迈克考伊穿着一件衣领和袖口都是用阿斯特拉罕羔羊皮做成的黑色外套,衣领竖得高高的,这样人们就只能看见他的眼睛和鼻子,而他的脸部却几乎全被遮起来了。爱德华则装扮成了一位女士,黑色面纱罩住了他的脸,但是这骗不了我,我一眼就认出了我弟弟,其实我哪里知道,过去我弟弟经常扮作女人去进行诈骗。我扬起头来看着他们,迈克考伊也立刻认出了我。他嘴里说了什么,列车守卫关住了车厢的门,他们从另一个车厢门上了车。我本想阻止火车开动,想立刻跟上他们,但是列车已经开动了,我已经来不及跟上他们了。”

“当快车在威尔斯登连接站停下来的时候,我立刻上了他们所在的车厢。看上去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当时火车站上挤满了上车的人。迈克考伊当然也在期待着我的到来,他显得有恃无恐,他已经充分利用从欧斯顿火车站到威尔斯登连接站的这段时间,把他所能想到的话都跟我弟弟说了,以强化他的心理,让他跟我这个做哥哥的作对。这也是我可以预料到的,果不其然,我弟弟变得一点儿也不通情达理,好说歹说,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我试了这个不行试那个,左试不行右试也不行;我说你这样下去,等着你的就是英国的监狱;我向我弟弟描述着当我把消息带到美国,我们的母亲该有多么伤心;我说了所有我能想到的话,劝说他改邪归正,可是都无济于事。他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只是一张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种嘲讽的神气,而迈克考伊则时不时地奚落我一通,或者用话语鼓励我弟弟跟着他走,强化他继续犯罪下去的罪恶心理。”

“‘你为什么不开办一所主日学校呢?’迈克考伊对我说道,然后他会用相同的腔调和口吻对爱德华说道:‘他觉得你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主心骨。他觉得你还是那个半大孩子,永远长不大,只有他为你选的路才是你应该走的路。他直到现在才发现你跟他一样,竟然是个大人了。’”

“迈克考伊这些充满了罪恶的话,让我说的话变得尖刻起来。我们的快车驶离了威尔斯登连接站,你能理解,劝服工作花了些时间。看着爱德华根本没有回心转意的迹象,我的脾气上来了,我实在压不住我心头的火了,在我的一生中,我第一次让我的弟弟看见了我粗暴的那一面。也许,我早就应该在我的弟弟面前表现出这种强烈的粗暴才对,并且,要经常表现出来效果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