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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产生了一个奇特的念头:她看起来就像他多年前认识的一个姑娘。也不是很熟,他们跟她交往不多,但有过交往,起码是救了她一命的交往。乔西·林肯霍尔,她叫这个名 字。

“我就知道会这样!”特里西说,她再也不想掩饰自己略带沙哑的哭音。“哦,天啊,我就知道会这样!”她背过身去,十分伤心地哭了起 来。

彼得走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肩膀。“等等,特里西,请稍等一 下。”

露馅了,她没有自报家门,他却脱口叫出了她的名字。不过她正在伤心呢,没有意识到还不曾自我介绍,所以也不打 紧。

“你是从哪儿来的?”他问,“我是说,你不是布里奇顿本地人,对 吧?”

“不是,”她回答,“我在威斯布鲁克上班,丹尼森房地产公司,有灯塔的那幢建 筑。”

彼得点点头,一副听懂了的模 样。

“我是从那儿来的。不过我在布里奇顿药店停了一会儿,好买点儿阿司匹林,因为每次谈大生意之前我都会头痛……是因为紧张,哦天啊,这会儿已经像有锤子在锤 了……”

彼得同情地点点头。他知道头痛的滋味。当然,他的头痛大多是啤酒所致,而不是因为紧张,不过他知道那种滋 味。

“我当时还有时间,所以就到药店隔壁的小店喝杯咖啡……咖啡因,你知道,头痛的时候,咖啡因有缓解作 用……”

彼得又点了点头。亨利才是精神科医生。不过,彼得不止一次告诉过亨利,要想在推销中取得成功,你就得对人脑的作用机制有相当的了解。他看到面前的新朋友这时稍微平静了些,不由得暗暗庆幸。很好。他知道自己能帮她,只要她允许的话。他能感觉到那轻微的“咔嗒”声迫不及待地要响起。他喜欢那声轻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会让他发财,但是他喜 欢。

“我还去了街对面的雷尼商店,买了一条围巾……因为下雨,你知道……”她摸了摸头发。“然后我回到车旁……可是那狗娘养的该死的钥匙却不见了!我又沿路返回去……从雷尼商店到咖啡店再到药店,可哪儿都找不到!现在我的约会要泡汤 了!”

她的声音又渐渐有了痛苦之意,她的视线再一次落在挂钟上。他觉得是“渐渐”,而她可能觉得是“突然”。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彼得想,起码是不同之 一。

“别着急,”他说,“稍稍镇静一会儿,听我说。我们这就回药店去,我和你一起去,去找你的车钥 匙。”

“它们不在那儿!所有的过道我都找过了,取阿司匹林的那个货架也看过了,我还问了柜台边那位姑 娘——”

“再找一遍也没有坏处,”他说,一边推着她朝门口走去,他的手轻轻地贴着她的背心,使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他喜欢她身上的香水味,更喜欢她的头发,非常喜欢。既然下雨天都这么漂亮,太阳出来后一定会更动人 吧?

“我的约 会——”

“你还有四十分钟时间,”他说,“暑期的旅游高峰过去了,开车只要二十分钟就可以到弗赖堡。我们可以花上十分钟,看能不能帮你找到钥匙,如果找不到的话,我自己开车送你 去。”

她将信将疑地望着 他。

他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对着旁边的一间办公室喊道:“迪克!喂,迪克·麦!”

迪克·麦克唐纳从一堆发票中抬起头 来。

“告诉这位女士,我开车送她去弗赖堡很安全,免得她不放 心。”

“噢,他很安全的,女士,”迪克说,“既不是性虐待狂,也不会乱飙车。如果说他有什么企图的话,也就是向你推销新车而 已。”

她微微一笑,说:“我可不容易动心,不过我看你是个好 人。”

“迪克,帮我留心一下电话,好吗?”彼得又 说。

“哦,这太难办了。在这种天气里,顾客多得要拿棍子赶才 行。”

彼得与这位浅黑肤色的女士——特里西——出了门,穿过小路,走了约四十步,来到大街上。他们左边的第二栋建筑就是布里奇顿药店。刚才的毛毛雨变得密集起来,差不多是真正的雨了。那女人用新围巾包住头发,然后瞥了光着头的彼得一眼。“你会湿透的。”她 说。

“我是在北部长大的,”他说,“对这种天气我们是久经考验 了。”

“你认为你能找到钥匙,对吗?”她 问。

彼得耸了耸肩:“也许吧。我是找东西的高手,一直以来都 是。”

“你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吗?”她 问。

不得打球,不得玩耍,他心里想,我知道这个,女 士。

“没有,”他说,“这会儿还没 有。”

他们走进药店,门铃响了两声。柜台后的姑娘从杂志上抬起头来。这是九月底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已经是三点二十分,所以药店里非常冷清,只有他们这三个人以及处方柜台后的狄勒先 生。

“嗨,彼得。”柜台后的姑娘打招呼 道。

“你好,凯西,一切都好 吗?”

“哦,你知道——时间过得真慢。”她转向浅黑肤色的女人,说,“很抱歉,女士,我又到处找了一遍,可还是没 有。”

“没关系,”特里西说道,勉强笑了笑,“这位好心的先生答应送我去赴 约。”

“哦,”凯西说,“彼得呀,马马虎虎吧,不过换了我的话,才不会说他好心 呢。”

“你说话最好小心点儿,宝贝。”彼得笑眯眯地对她说。接着他看了看钟。他觉得,时间的步伐好像加快了。很好,这是一种不错的变 化。

彼得回头望着特里西:“你最先来的是这儿,要买阿司匹 林。”

“对,我买了一瓶阿司匹林。后来,我发现时间还很充裕,就——”

“我知道,你就去隔壁的克里斯蒂咖啡店喝了杯咖啡,然后又去了街对面的雷尼商 店。”

“是 的。”

“你不是随热咖啡服的阿司匹林 吧?”

“不是,我的车里有一瓶矿泉水。”她指着窗外的一辆绿色福特汽车。“我是随矿泉水服的药。但车座里我也找过了,嗯——彼得。我还检查了点火装置。”她不耐烦地看了彼得一眼,似乎在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女人真 笨。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说,“如果我找到车钥匙,你愿意与我共进晚餐吗?我可以在‘西码头’等你,那地方不远,从这儿过去,顺 路——”

“我知道‘西码头’。”她说,尽管很苦恼,还是显出几分愉悦。柜台后面的凯西甚至懒得假装看杂志了,这场面可比杂志里的内容要精彩,精彩多了。“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有结婚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