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 阿曼达(第2/3页)

突然间,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圆顶礼帽的男人冲进我的房间:“对不起,我迟到了,我已经尽可能快了。”

“嘿!”尽管大中午的赤身裸体躺在床上还被人看见,有些尴尬,但我只需要藏在床单下就可以了。“你不能到这里来。”也许这是个梦。

“请伸开你的腿,我需要做个检查。”

这绝对是场梦。“听着,先生,如果你不离开这儿,我可就要醒来了。”

“是你让我来的,女士。你的羊水破了。”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他指了指床旁边的地板。我俯身看了看,地下有一摊水。

“我甚至都没怀孕。我测试过了,除非……”我傻笑着说,“我是那1%的幸运儿。”

他没有笑。“你是在害怕。”他说着,戴上一双橡胶手套,“手套是纯天然的。你现在这个情况,不能再耽搁了,没办法避免痛苦了。”

“不,你不明白——”

“只要冷静下来,我们会让孩子生出来的。镊子已经没有用了,我们得动手术了。”他从小背包里掏出一把手术刀。手术刀很大,更像是一把剑或者一柄弯刀。

“你不能在我身上用这个。”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现在不能停手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低头看着我的肚子,肚子鼓着,非常的大。我的天啊,他是对的。我要生孩子了。我自己的宝宝。我感到一阵喜悦。这还不是太晚!

医生用手指抚摸刀锋。“我们能开始了吗?我需要你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放松呼吸。当我倒数到零的时候,你就会睡着。”

“但是我已经睡着了。”

“十、九、八……”

“这样没用。”

他举起手术刀。“七、六、五……”

我双腿蜷缩着。“别再数了!拜托了!我求你了!”

“四、三、二……”

“别数了!你不明白吗?我很清醒!”

“一!”

就在他把手术刀挥动下去的时候,我缠着床单,从床上跳下,跑到门口。我握住门把手,拧动,但门闩已经锁死了。医生向我走了过来,扯掉自己的八字胡,取下圆顶礼帽,原来他是个女人!她很漂亮,一头金发——她没有笑。我认出来了。她是杰夫的妻子。她是来杀我的。

“都结束了,”她向我靠近,而我靠在墙上大叫,“我向上帝发誓,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她来到我面前,举起刀子——那把手术刀已经变成了一把枪。她就要近距离打死我,就像哈里·肖打死斯坦福·怀特一样!枪响了,我声嘶力竭地尖叫。我的尖叫变成了水壶的哨子声。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仍然没穿衣服,T恤衫丢在一旁。天啊,好可怕的噩梦。

我穿上T恤,站起来,关掉炉子。水壶哨子声停止了,我却听见了——那个女人的呻吟。突然又没了!听起来她似乎在我公寓外面,我打开门,走到大厅。外面没有人。也许她住在我上面一层。我大概应该多穿几件衣服,但在好奇心的促使下,我向楼上走去。我走到三楼时,仍然没看到人,但呻吟声变大了。我一直向楼上走去。越往上走,声音越大。

等我爬到五楼的时候,我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仿佛她正处在巨大的痛苦当中。我的心跳加快了,不得不控制呼吸,继续向上爬最后几节楼梯,直到来到楼顶。来到门前,我盯着那个生锈的金色门把手,我抓住它,旋转,门开了。强烈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因为还要走到更远的地方,我用砖头把门撑着。可是在楼顶只走了几步,我就后悔自己没穿鞋子就跑出来了,粗粝的地面磨痛了我赤裸的双脚。我没有看到任何人。电钻的声音从街道那边传了过来,呻吟声听不到了。我继续向前走,走得更远了,但还是没看到任何人。虽然楼顶的视野很好,能俯瞰附近街区的一片屋顶和不远处的威廉斯堡大桥。夏天的时候我应该来屋顶享受日光浴。

我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踩着满是碎石渣的地面,想要回去。我像个傻子一样,白白地跑上来,什么也没找到,但那个呻吟声仍然继续困扰着我。来到门口,我蹲下来把砖头拿开。这时,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屋顶的一角有个人正躺在垫子上。

我直起腰来,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这是一个女人,栗褐色的头发,留着长辫子。她眼睛紧紧闭着。她死了吗?没有,她的胸膛还在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她肯定是奥莉芙,就像她在日记里写的那样,正在屋顶睡觉。她看起来平和而安静,并不像是呻吟的人。为什么她一个人睡在这里?

一阵热风吹在我裸露的双腿上。我的脑海里想起了一些事,简·凯利曾经住在我现在住的公寓里,我猜她可能也出生在这儿。也许这就是我听到的声音,痛苦的呻吟,分娩时痛苦的呻吟。

但安吉丽娜在哪儿?她现在在分娩吗?这是一百年前吗?她在我的公寓里一个人生孩子吗?也许是呻吟声吸引我来这儿,让我找到了奥莉芙。

我蹲下来,但不想吓到奥莉芙,于是平和地喊道:“奥莉芙?”她没有动。“奥莉芙,你得醒醒了。”她还是没有回应。“是时候了,”我叫道,但她既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动。于是,我的声音更大了。“安吉丽娜现在需要你,她正在生孩子。”还是没有反应。我不再心平气和。“奥莉芙,你得下楼去!”我吼叫着,“现在,就现在,赶快!”

奥莉芙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在这一刻,我的尖叫声也把自己吵醒了。

我站在公寓楼楼顶上。独自一人,穿着T恤衫。

怎么回事?天啊。一切都好像很奇怪。我猜,这全是马尔科夫医生的错。

我飞快地跑下楼,想找到自己的手机,告诉医生我的想法。但当我跑到二楼,从开着的门冲进公寓时,我惊呆了。

房间里空无一物:没有家具、没有书,乱糟糟的东西也都没有了。我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有人偷东西吗?可是这墙……我环顾四周,惊得目瞪口呆。四面的墙上都贴着墙纸,绿格子上紫色的玫瑰花。我把手放在墙面上,表面是冰凉的。安吉丽娜那时候的墙纸一直贴在这个房间里,一直在我身旁,可是我始终没有注意到。这意味着,简·凯利很可能也就出生在这个房间里。

一阵哨子声让我不禁回头。我烧的水沸腾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我的一个胳膊垂下来,手平放在木地板上。我肯定自己是在听着马尔科夫医生的催眠磁带然后打起了瞌睡。我没有躺到床上去吗?没有吧,那是在梦里吧。那个戴着圆顶礼帽的男人,那把枪,都是梦。我坐起来,看到屋里的一切都在它们通常的位置上,连乱糟糟的东西都还在。唉,没有墙纸,我也没去楼顶。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个梦。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