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初到碧寄厂(第4/8页)

欣然吓呆了,为什么李艺恶语伤人阿春可以忍受,而自己的好心好意,却要挨骂?

由于这一闹,这道工序的活全部不合格。李艺叫走了谢欣然:“刚才总管把我批评了一通,现在我要批评你,你是怎么搞的?拉长是怎么当的?必须全部返工!”

“她们不服你是不是?”

欣然点点头。

“这很正常。我还从没见过能与拉员搞好关系的拉长!”

“嫉妒。中国人就是这样,你比她们高,比她们有能耐,必定有人要说三道四,但是你若比她们高出许多,她们就服了。只有羡慕了。”

谢欣然似懂非懂地望着李艺这位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为至理名言的科文小姐。

“欣然。回去吧.回去返工。必要时候就骂人!”

当欣然回到车间,别的拉早已下班了,只有自己的拉还在工位上。她们要返工。女工们怨声载道,好像这是欣然的责任。

一天的拉长生活,使自尊自傲的谢欣然再也忍受不了这委屈了。她觉得自己也有一股怨气和怒气要发泄,却不知要冲女上还是冲李艺。思前想后,她还是最大限度地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平静地说:“晚上就我们拉返工。快的话,1小时完工,如果还按白天的效率,4个小时也完不成。我无所谓,可以奉陪。

女工们冷漠如故。

“我不会骂人。第一,我当过打工妹,我知道被人骂的滋味;第二,我比你们都小,我实在不好意思骂。你们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同时也给自己一点面子呢?”

讲到这里。谢欣然想哭,真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但是她咬紧牙关将泪压回肚里。

女工们听了谢欣然的话,有些惊讶,随即安分了许多。

这次返工用了一个半小时。

谢欣然整理完拉上的事,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工厂。离厂门不远,她发现阿春和那个车间总管在一起。欣然连忙闪到墙后,只听阿春说:“你想不认账……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我跟你拼了!

郝君一把推开她:“你冷静点好不好?”

郝君理理衣服:“当初也是你自愿的,为了当拉长,你自己送上门来的。现在没当成,找我撒野。”

“你……你卑鄙!”

欣然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

第二天,拉里的纪律好多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昨天的那番话?谢欣然在拉上来回走动,这个指点一下,那个帮手一下。她发现阿春神色恍惚,便说:“我来帮你做吧。”

阿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郝君进来了:“谢欣然,老板在office等你,叫你去一下。”

“叫我?”欣然好生奇怪,一点儿也猜测不出那个日本人找她会有什么事。

“对,找你。你去吧,我叫李艺来顶你的班。”郝君说完就走。没有看阿春一眼,阿春也没有露出一丝与他有什么瓜葛的痕迹。

谢欣然出了车间。穿过众多走廊,才到老板的办公室,忽然想起自己连老板姓什么都不知道,又回去了。李艺告诉她,老板叫川田一郎。又说:“欣然,你好醒目呀,我在这干了六七年,老板从没有单独找我谈话。”谢欣然嫣然一笑,心想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她敲了敲门:“川田先生,您找我?”

“啊,你就是谢小姐”川田先生上下打量一番,“请坐!”

欣然很不习惯别人称她“小姐”,她说:“您的中国话说得真好!”

“哪里,南腔北调的。”

“嗯。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在宣传栏。见到很漂亮的书法,得知是谢小姐写的,心里十分敬佩,请问你师从哪位名家?”

“名家?没有,我不过自幼喜爱书法,我父亲很重视,经常督促我。小学时每天有一节书法课,仅此而已。”

“自学成才!”

欣然不好意思了:“我的字并不好。”

“你太谦虚了!听人介绍你只是一个中学生,是来勤工俭学的。认识你很高兴。本人酷爱收集字画,这次请小姐来,是想请小姐为我写一条幅。”川田先生指着文房四宝说。

“那我就献丑了。”欣然并没有过分地推辞。

“我想要‘致人而不致于人’几个字。”

“这是孙武的。”

“对,我们日本国很推崇《孙子兵法》,我本人也很崇拜他,可是中国人似乎并不重视他。并没多少人知道他。”

欣然淡淡一笑,只是说:“相比起来我更欣赏孙子的‘上下同欲者胜’。”

“好,很好,你也读过《孙子)?”

“我们的语文课本上就有。”欣然轻描淡写地说。她挥毫写下“致人而不致于人”几个大字。

川田先生连声叫好:“认识你很高兴。”

“谢谢,认识您我也很高兴。”

你应该姓“坏”

谢欣然自从被川田先生“接见”后,身价倍增,甭说李艺等人,就是车间总管郝君之流也对她刮目相看。谢欣然自嘲自己不过是狐假虎威的家伙。

由于要赶货,这个晚上加班,科文在,总管也在,一直忙到九点完工了,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这时,燕妹的铅线从她的口袋里掉了下来。李艺看见了,郝君看见了,谢欣然也看见了。

郝君向燕妹走去。这时欣然抢先一步,大声地说:“燕妹,你怎么总把铅线和卡门分开放,这样容易忘的。说完她径直走去,捡起铅线,放回流水线上,“看你,又忘了。”

燕妹涨红了脸,呆呆地看着欣然。所有人也看着欣然,欣然故意轻松地说:“燕妹总是担心自己把卡门和铅线混在一起。所以总是分开放。”

燕妹感激地望着欣然,欣然却像毫不知情似的,只是一味地说:“好,现在收工了。”

女工开始退去,燕妹也混入人流中,谢欣然松了一口气,车间里只剩下李艺和谢欣然。

“谢欣然,你感觉如何?”李艺问,嘴角一丝笑。

“你说什么呀?我不明白。”

“别装了。燕妹偷东西,你为什么替她打掩护?”

李艺真厉害。欣然不敢看着她。

“幸亏她是在这儿被发现,只要大家不说便没事儿。如果在门卫处被发现。别说你了,就是经理也保不住她。

“我想。她也许真的是无意,李艺姐,这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别去和外人说,好吗?”

“你把我李艺当什么人了!”李艺扬长而去。

次日,郝君叫谢欣然去他办公室,欣然以为又是为燕妹的事,就去了。郝君穿着一件毛衣,欣然看着眼熟,想起来了,阿春打的那件。

郝君笑嘻嘻他说:“你把门关上,我想跟你谈个问题。”

谢欣然立刻退到门外,轻蔑地说:“那你还是找阿春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