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4页)

“托勒密,还没——”卡尔低吼着抓住了他,却一下被挤开了。尽管卡尔人高马大,强壮有力,可还是向后退了好几步。

伊万杰琳跑向哥哥,拉住他的手说:“不行,我们得让他们招供!”托勒密只是一耸胳膊就甩开了妹妹——就算是伊万杰琳也挡不住他。

栏杆咔拉咔拉直响,在他的蛮力下一点点劈开。他冲向牢房,难以招架的禁卫军迅速躲开了。奇隆和沃尔什慌忙向后退,抵在石墙上。但托勒密是猎食者,而猎食者总是袭击弱者。伤到腿的特里斯坦动也动不了,只能束手待毙,毫无机会。

“你们再也别想威胁我妹妹!”托勒密狂吼着,抄起牢房边的一根金属杆直插进了特里斯坦的胸膛。特里斯坦猛抽一口气,被自己的血呛住,奄奄一息。托勒密这才笑了起来。

当他转向奇隆,对准他的心脏准备痛下杀手时,我出手了。

电火花在皮肤之下生成,我卡住了托勒密的脖子,瞬间放电。电流直穿而过,闪电在他的血管中跳跃舞动,让他动弹不得。他制服上的金属抖动着冒起了烟,几乎要把他活烤了。然后他就倒在了地上,身子还一颤一颤的,被电得够呛。

“托勒密!”伊万杰琳扑了过去,想抬起他的脸。但她的手指一碰到就被电了一下,让她不得不沉着脸往后退了几步。她又转向我,勃然大怒:“你竟然敢——”

“他没事。”我根本就没用什么破坏性的力量去电击他。“就像你说的,我们需要他们开口,没招供前可不能让他们死。”

其他人都以一种怪异而复杂的情绪盯着我,他们睁大了眼睛——害怕了。卡尔,那个我吻过的男孩,那个战士,那个残忍的野兽,则根本不能承接我的目光。他脸上的神情是我认得的:羞愧。是因为他对法莱施刑了,还是因为他没能让犯人开口,我却不得而知。至少梅温还有足够的礼貌来表现出一脸悲伤,看着特里斯坦仍然流着血的身体。

“母亲稍后会来处理这些犯人的。”他对国王说道,“不过楼上的人应该很想见到您,好知道他们的国君安然无恙。伤亡惨重,您要去安抚他们才好,父亲。还有你也是,卡尔。”

他在拖延时间。机智的梅温是在为我们谋取机会。

尽管我直起鸡皮疙瘩,却还是伸出手,碰了碰卡尔的肩膀。他曾经吻过我,也许此刻仍然会听我的话吧。“他说的对,卡尔,这个不急。”

伊万杰琳站在牢房边,呲着尖牙:“王室需要的是真相,而不是什么拥抱!必须即刻处理这些人!陛下,我们得揪出真相——”

但是提比利亚国王也看出了梅温建议里的明智。“关着他们,”他说,“真相明天就知道了。”

我拉着卡尔的胳膊,手上用了劲儿,他紧绷的肌肉在我的触碰下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重担。

禁卫军把法莱拖回了破掉的牢房。她的眼睛盯着我,似乎想知道我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也希望自己知道。

伊万杰琳半拉半拽地把托勒密弄了出来,让身后的牢房栏杆重新闭合。“你真是弱爆了,我的王子。”她在卡尔耳边低语。

我强忍住回头去看奇隆的冲动,他说过的话在我脑海中闪现:你不必总是想要保护我。

我偏要。

一行人往正殿走,我袖子上的血迹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在地上滴成了一条银色的轨迹。禁卫军和警卫们守着那道大门,他们举着枪,对着走廊。我们经过时,他们一动不动,仿佛冻在了原地。必要的时候,只需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大开杀戒。巨大的厅堂里,回荡着愤怒和悲伤的声音。我想抓住一丝胜利的感觉,但一想到奇隆还在牢里,原本可能有的喜悦便一点儿都不剩了。就连上校那没有生气的眼睛也让我难受。

我蹭到卡尔身边,他没注意,只是盯着地板。“死了多少人?”我问他。

“目前为止,十一个。”他低声说,“三人死于枪击,八人死于爆炸,伤者超过十五人。”他说这话的语气像是列着购物单子,完全不像是在谈论人命,“但伤者都会获救的。”

他竖起拇指,指了指在伤员中间穿梭忙碌的愈疗者。我数了数,伤员里有两个孩子。在另一边,王座前面,放着遇难者的尸体。贝里克斯·来洛兰和他的一对双胞胎儿子躺在那儿,泪水涟涟的母亲守在一旁。

我捂住嘴才没叫出来。我根本不想这样。

梅温温暖的手拉住了我,牵着我穿过那阴森可怖的一幕幕,来到王座边我们该站的地方。卡尔站在旁边,使劲想要弄掉手上沾着的红色血液,却怎么也擦不掉。

“流泪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提比利亚国王怒吼着,一拳擂在扶手上。啜泣的声音、吸鼻子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我们要致敬死者,愈疗伤者,为此刻的坠落而复仇。我是国王,我不会忘记,也不会原谅。过去我宽大仁慈,让我们的红血族兄弟们过着富足而有尊严的生活,他们却恩将仇报,拒绝我们的善意,将他们自己推进万劫不复的绝境。”

他咆哮着扔下那支银枪和红布,“哗啦”一声如同敲响了丧钟。那撕裂的太阳,正冲着我们所有人。

“这些傻瓜,这些恐怖分子,这些杀人凶手,将接受我们的审判。他们必死无疑。我以我的王冠、王座和我的儿子起誓,他们必死无疑!”

人群里激起低语,渐渐汇成隆隆巨响,每一个银血族都振奋起来,他们统统站起身,不管是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血液中金属的气味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

“强大!”所有人一起大喊着,“权力!死亡!”

梅温看向我,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恐惧。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我想的和他一样。

我们都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