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倾巢而出的杰克(第5/15页)
可女孩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说:“伯蒂,是你吗?”
伯蒂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为什么看得见我?”
“一开始看不见,还以为你是个影子或别的什么,可你的模样和我梦里一模一样,然后你就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伯蒂走到长凳边,问:“这杂志你看得清?你不觉得太暗了吗?”
斯卡莉特合上杂志,说:“是挺古怪的,的确很暗,但我完全看得清。”
“你……”伯蒂一时不知自己想问她什么,“你一个人在这儿?”
斯卡莉特点点头:“我放学后来这儿帮弗洛斯特先生拓印墓碑,完事后我跟他说想坐在这儿想想心事。我答应之后跟他去喝杯茶,然后他会送我回家。他压根没问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只说他也喜欢坐在坟场里,还说他觉得坟场是世界上最安宁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斯卡莉特问:“我能抱抱你吗?”
“你想抱我?”
“对。”
“这样啊。”他想了想,“你想抱就抱吧。”
“我的手不会穿过你的身体吧?你真的在那儿吗?”
“不会的。”
斯卡莉特抱住伯蒂,抱得很紧很紧,让伯蒂喘不上气来。
“疼。”
斯卡莉特松开手:“抱歉。”
“没事,这挺好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抱得那么紧。”
“我只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好几年来,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我的幻想,还差点把你给忘了。但你不是我的幻想,你回来了,你既在我的脑海中,又在这个世界上。”
伯蒂笑了笑,说:“你以前经常穿一件外套,橙色的,每当我见到那种橙色,就会想起你。那件外套你应该不穿了吧?”
“不穿了,好久不穿了,那衣服对现在的我来说太小了。”
“的确。”
“我得回家了。不过,我想我周末能过来。”看到伯蒂的表情后,斯卡莉特又说,“今天是星期三。”
“好啊。”
她转身要走,又问:“下次我怎么找到你?”
伯蒂说:“别担心,你自己过来就行,我会来找你。”
斯卡莉特点点头,转身离开。
伯蒂走回坟场,上了山,来到弗罗比歇陵墓。他没有进去,而是踩着陵墓墙边浓密的常春藤攀了上去,坐在石头墓顶上一边思索,一边看着坟场外车水马龙、生机盎然的世界。
他回想起斯卡莉特的拥抱,那么令人安心。安全地行走在坟场外的大地上是那么美好,成为自己的小小世界的主人是那么美妙,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
斯卡莉特说:“我不想喝茶,谢谢。”
“那你要来一片巧克力饼干吗?”弗洛斯特先生担忧地问。
“说真的,”他对斯卡莉特说,“你的样子就跟见了鬼一样。不过,若你去了坟场,那见了鬼也不是不可能。我有个婶婶,她有一次说她的鹦鹉被鬼魂附体了,那是一只鲜红的金刚鹦鹉。我婶婶是个建筑师。其他细节我就不清楚了。”
“我没事。”斯卡莉特说,“今天挺漫长的。”
“我马上开车送你回家。对了,你对这个有啥想法吗?我都卡了半个多小时了。”他指向小桌子上被果酱罐压住四个角的一张墓碑拓片,“你觉得上头的名字是格莱斯顿[5]吗?这人说不定是首相的亲戚呢。可别的我什么也没看出来。”
“不太像。”斯卡莉特说,“我周六来时再仔细看看。”
“你妈妈会来吗?”
“她说她早晨会先把我送到这里,她自己要去采购晚餐的食材什么的。她打算烤只鸡。”
“你觉得,”弗洛斯特先生满怀期待地问,“会有烤土豆吗?”
“应该有吧。”
弗洛斯特先生一脸兴奋:“但愿没给你妈妈添麻烦。”
“她很乐意准备这顿饭。”斯卡莉特真诚地说,“谢谢你愿意开车送我回家。”
“不客气。”
弗洛斯特先生的房子又高又窄。他们一同走下台阶,来到一楼窄小的门口。
在波兰古都克拉科夫的瓦维尔山上,有许多统称为龙穴的山洞,以一条死去已久的龙命名,许多游客慕名而来。但在这些山洞底下还有一些山洞,游客们不知晓,更别提探访过。通往地底山洞的路很长,那些山洞里甚至有人居住。
赛拉斯走在前面,灰色巨兽卢佩斯库小姐紧跟其后,四条腿落地无声。跟在两人身后的是坎达尔,一个浑身裹满绷带的亚述木乃伊,他长着强健有力的雄鹰翅膀,眼睛像红宝石,怀里抱着一只小猪。
一开始他们一行有四个人,但在之前的一个山洞,他们失去了哈龙——一只伊斯兰教精灵。这个种族生来自信到自负的地步。哈龙走进一片由锃亮的黄铜镜子三面环绕的空间,被一束炫目的铜光所吞噬。不一会儿,他的身形从现实中消失,只显现在镜子里。镜子中,他喷火的眼睛睁得巨大无比,嘴唇一开一合,仿佛在冲他们大喊:这儿危险,快点离开。接着他消失了,他们永远失去了他。
镜子影响不了赛拉斯,他走过去,用自己的外套盖住一面镜子,这个陷阱就失效了。
“这样一来,”赛拉斯说,“我们就只剩三个人了。”
“还有一只猪。”坎达尔说。
“为什么?为什么带只猪来?”卢佩斯库小姐张嘴问,露出狼舌和狼牙。
“它能带来幸运。”
卢佩斯库小姐低吼一声,并不认同。
“哈龙带小猪了吗?”坎达尔反问。
“嘘,”赛拉斯说,“嘘,他们来了,我听到声音了,来了很多。”
“放马过来吧。”坎达尔低语。
卢佩斯库小姐脖颈上的毛立了起来。她一言未发,但已作好迎战准备。她拼尽全力,压制住仰天长啸的冲动。
“这里一路上来很漂亮。”斯卡莉特说。
“是啊。”伯蒂说。
“所以说,你的家人全被杀死了?有人知道凶手是谁吗?”
“没有,至少我不知道。我的监护人只告诉我那人还活着,等将来的某一天,他会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哪一天?”
“我准备好的那一天。”
“他在害怕什么?怕你跃马横枪,去找那个杀了你家人的凶手报仇雪恨吗?”
伯蒂严肃地看着斯卡莉特,说:“可不是嘛,但我不会用枪,不过你那么说也行,我要用的东西和枪差不多。”
“你在开玩笑吧。”
伯蒂一言不发,紧抿双唇。“我没有开玩笑。”他摇了摇头。
周六清晨,阳光明媚。他们刚刚走上埃及路,来到松树和枝枝蔓蔓的猴谜树[6]的树荫下,免受阳光直射。
“你的监护人,他也是个死人吗?”
“我不能说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