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让数学老师人间蒸发了(第2/4页)

我看向那幅画,感觉脸红稍稍减轻了些,因为我居然认识画里的人物。“那是克洛诺斯正在吃自己的孩子,对吗?”

“是的,”布伦纳先生明显还没完全满意,“那么他这样做是因为?”

“呃……”我绞尽脑汁回忆着,“克洛诺斯是诸神之王,而且——”

“诸神?”布伦纳先生问道。

“泰坦神,”我赶忙自我纠正,“而且……他并不信任自己的孩子们,也就是那些神。所以,嗯,克洛诺斯吃掉了他们,对吧?但是他的妻子把还是婴儿的宙斯藏了起来,用一块大石头作为替身给克洛诺斯吃了下去。因此,后来当宙斯长大成人后,他愚弄了他的父亲,让克洛诺斯将他的兄弟姐妹又都吐了出来……”

“恶心!”我身后的一个女生叫了出来。

“而这就是诸神与泰坦神之间大战的缘起,”我继续说道,“最后诸神赢得了战争。”

队伍里传来了几声窃笑。

在我身后,南希·鲍伯菲特正和一个朋友嘟囔着:“就好像这东西我们能在现实生活中用到似的。就好像以后的工作招聘时都会考‘请解释克洛诺斯为何要吃掉自己的孩子’一样。”

“那么,杰克逊同学,”布伦纳说道,“阐述一下鲍伯菲特小姐那绝佳的问题吧,这与现实生活有什么关系?”

“真不巧。”格洛弗低声嘟囔道。

“闭嘴。”南希发出嘘声,她的脸现在比她的头发看起来还要红。

至少南希也得到了报应。布伦纳先生是唯一能在她乱说话的时候逮住她的人。他有着雷达般的耳朵。

我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随后耸耸肩:“先生,我不知道。”

“我明白了。”布伦纳先生看上去很失望。“那么,给杰克逊同学加半学分。宙斯的确给克洛诺斯喝下了一种酒与芥末的混合物,让他把其他的五个孩子都吐了出来。这五位当然也是不朽的诸神,他们在这位泰坦神的肚子里没有被消化掉,而是一直活着并完全长大成人。诸神打败了他们的父亲,用克洛诺斯自己的镰刀把他切成了碎块,并把这些遗体分散在塔尔塔罗斯的各处,那是地狱里最黑暗的所在。在我们结束了这个愉快的解释后,到了午饭时间了。多兹夫人,请你把我们带回到外面去吧!”

整个班级鱼贯而出,女生们都扶着自己的胃部,男生们则像笨蛋一样彼此互相推挤着。格洛弗和我正要跟着队伍一起出去,布伦纳先生喊住了我:“杰克逊同学。”

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告诉格洛弗先往前走,然后转向布伦纳先生:“先生?”

布伦纳先生露出一副“不让你走”的表情。他有着一对热情深邃的棕色眼睛,仿佛已经存在了上千年,看尽世间沧桑变幻。

“你必须掌握我的那些问题的答案。”布伦纳先生对我说。

“关于泰坦神的那些?”

“关于现实生活的。你学到的东西如何在现实中应用。”

“噢。”

“你从我这里学到的这些,”他说,“都是极其重要的。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我只接受你的最佳表现,波西·杰克逊。”

我有些生气了,这家伙把我逼得实在太紧了吧!

我的意思是,的确,布伦纳先生有时是很酷。在校园锦标赛的日子,他会穿上一整套古罗马盔甲然后喊着“呀喝”来挑战我们,剑锋与粉笔对抗,我们要跑到黑板前然后写出每个曾经存在过的古希腊和罗马人的名字,他们的母亲是谁,他们信仰的神又是谁。但布伦纳先生总期望我能和其他同学的成绩一样好,尽管实际上我患有阅读障碍症和注意力缺陷多动症,而且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得过C以上的成绩。不,他甚至都不是期望我成为好学生,而是要求我能更加优秀。虽然我总是记不住全部的名称与事件,更不要说把它们拼写正确了。

我支吾着,表示要继续努力,而布伦纳先生却以哀伤的眼光久久地注视着那石碑,就好像他正在石碑纪念的那个女孩的葬礼上一样。

随后,他让我出去吃午饭了。

整个班级都聚集在博物馆门前的台阶上,在这儿我们能看到第五大道上人潮涌动。

头顶上,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黑云压城,比我见过的所有乌云都更加阴沉。我估计这也许是全球变暖或是什么其他事件的征兆,因为从圣诞节开始,整个纽约州的天气就越来越奇怪。我们已经经历过巨大的雪灾、洪水、闪电引燃的森林火灾。如果再来一场大飓风什么的,我也一点不觉得惊讶。

但其他人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有些家伙正把饭盒里带的饼干丢给鸽子吃。南希·鲍伯菲特正在尝试从一位女士的皮包里偷出些什么,当然,多兹夫人仍旧装做什么都没看到。

格洛弗和我远离其他人,坐在喷泉的边上。我们总觉得,如果这么做的话,或许周围路人就不会知道我们是从那所学校来的——那所为没处可去的失败者和怪胎们开设的学校。

“他罚你留校了?”格洛弗问我。

“不,”我说,“布伦纳先生没罚我。我只是希望他有时能对我要求松一点。我的意思是说——我又不是什么天才。”

有那么一小会儿,格洛弗什么话也没说。之后,当我以为他要开始向我发表深刻的哲学上的长篇大论好让我感觉好起来的时候,他开口说道:“你的苹果能给我吃吗?”

我并没有什么食欲,所以我让给他吃了。

我望着第五大道上的出租车排成长龙,想念着我妈妈的小公寓,它坐落在离我们现在坐的位置没多远的住宅区里。我从圣诞节开始就没有见过她了。我是如此渴望能直接跳上一辆出租车,冲回家里。妈妈肯定会拥抱我,很高兴能见到我,但她同样也肯定会感到失望。她会把我再送回扬西学院,教育我要更加努力学习,即使这是我在六年的上学期间换的第六所学校,而且还很有可能再一次被开除。那时我肯定承受不住妈妈那伤心的表情。

布伦纳先生把他的轮椅停在残疾人专用通道的边上。他一边啃着芹菜一边读着一本简装本小说。一把红色的阳伞从他坐椅的背后撑出来,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移动露天咖啡桌一样。

我正准备打开自己的三明治,南希·鲍伯菲特带着她那群丑陋的朋友出现在我面前——我猜她已经厌倦了从游客们那儿偷窃东西这项消遣——然后她把一堆吃剩下的午餐都丢在了格洛弗的膝盖上。

“哎哟。”她露出嘴里歪歪扭扭的牙齿朝我咧嘴笑。她的雀斑都是橘红色的,就好像有人把溶化了的奇多圈喷洒在她脸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