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6/14页)

“如果事态演变至此,”菲丽芭用强调的语气说道,“我们就别无选择了,因为我们必须服务。但我们只能为魔法服务,不是为某个国王或皇帝服务,也不是为他们的政治活动服务,更不是为种族融合服务,因为这也是政治活动的目标之一。亲爱的女士们,我们成立协会,不是为让自己适应当今的政治活动和战局变化,也不是为了见风使舵,在眼下的局面求生。我们的协会必须采取主动,同时保持低调,为达成这个目的,我们必须用尽一切手段。”

“如果我没理解错,”席儿·德·坦沙维耶抬起头,“你是想说服我们主动影响事态的走向?还要不择手段?包括违法的手段?”

“你说‘违法’是指什么法?统治暴民的法律?写在法典上、由我们起草,再口述给御用法学家的法律?能约束我们的只有一条律法——我们自己!”

“我懂了,”来自柯维尔的女术士笑道,“我们应当主动影响事态的走向,如果诸王的政治活动不合我们的心意,我们就直接改变它。菲丽芭,是这样吗?还是说,不如干脆推翻所有头戴王冠的蠢货,废黜他们,赶走他们,然后我们自己掌握权力?”

“在过去,我们扶植了给予我们方便的国王。不幸的是,我们没能让魔法坐上王位。我们没能赋予魔法绝对的权力。是时候纠正这个错误了。”

“你肯定是在说你自己吧?”萨宾娜·葛丽维希格身子前倾,“让你自己坐上瑞达尼亚的王位,对吗?菲丽芭一世女王陛下?再让迪杰斯特拉当你的配偶亲王?”

“我想的不是自己,也不是瑞达尼亚王国。我心里想的是北方王国,由如今的柯维尔壮大而成的王国。它的实力将足以与尼弗迦德抗衡,也能让极度动荡的世界恢复平衡。它将是一个由魔法统治的帝国,而我们只要让柯维尔的王太子与一位女术士成婚,就能将帝国的宝座收入囊中。是的,亲爱的姐妹们,你们没听错,你们看的方向也没有错。是的,就在这儿,就在这张桌子旁边,在这张空位上,我们将迎来协会的第十二位女术士。然后,我们会将她送上王座。”

席儿·德·坦沙维耶打破了随之而来的沉默。

“这的确是个野心勃勃的计划,”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也的确没有浪费在座各位宝贵的时间。它切实证明了成立这种组织的正当性。说到底,任何不够崇高的使命——即使是现实度与可行性都微乎其微的那些——对我们来说都是个侮辱。就像用星盘来敲钉子。不,不,我们还是从这个绝不可能达成的使命开始吧。”

“为什么说绝不可能?”

“行行好吧,菲丽芭。”萨宾娜·葛丽维希格叹了口气,“没有哪个国王会跟女术士成婚的。也没有哪个国家会允许女术士坐上王位。古老的传统会阻挠你的计划。哪怕这传统很愚蠢,可它毕竟是传统。”

“除此以外,”玛格丽塔·劳克斯-安蒂列补充道,“还有我称之为‘技术性’的阻碍存在。加入柯维尔王室的女术士需要遵守许多规矩,包括出于我们立场的规矩和柯维尔王室自身的规矩。而这些规矩会相互排斥,产生明显的矛盾。菲丽芭,难道你想不到这些吗?对我们来说,这人必须学过魔法,并能全身心投入其中。她要理解自己的身份,并能灵活巧妙地运用,同时又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猜疑。她不需要指引或敦促,也不需要幕后的操纵者——因为一旦发生叛乱,这样的人会是反叛分子最痛恨的目标。柯维尔王太子本人必须亲自选她为妻,我们还不能在明面上向他施压。”

“这是当然。”

“所以,如果柯维尔王国有自由选择的机会,你觉得他们会选谁呢?当然是出身王室家族的女孩,其王室血统可以追溯到许多个世代之前。她还必须非常年轻,才能配得上年轻的王子。她必须有生育的能力,因为这关乎王朝的未来。这些先决条件首先就排除了你,菲丽芭。也排除了我和凯拉,甚至是我们当中最年轻的特莉丝。这些条件同样排除了我学院里的所有新生,不过反正也没人把她们当回事。现在的她们只是花蕾,花瓣的色彩还是个未知数。让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坐上那张空位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总而言之,就算柯维尔王国的人都发了疯,想让他们的王太子娶一位女术士,我们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那么,能成为北方女王的人会是谁呢?”

“当然是个出身于王室家族的女孩。”菲丽芭平静地回答,“她的血管里流淌着王族血液,延续了好几个强大王朝的血统。她非常年轻,也有生育能力。这个女孩拥有出众的魔法与预言天赋,也像预言中所说的那样,是上古血脉的后裔。即使没人指引、敦促、奉承和幕后操纵,这个女孩也能泰然自如地演好自己的角色,因为这正是她的命运。只有我们知道这个女孩的真正能力——她就是希瑞菈,辛特拉公主帕薇塔的女儿,‘辛特拉雌狮’卡兰瑟王后的外孙女。她是上古血脉之子,是北方的白焰,既是毁灭者又是重建者。她就是许多个世纪前预言里提到之人。辛特拉的希瑞,北方的女王。而她的血液将孕育出整个世界的女王。”

***

见到耗子帮冲出埋伏圈,两名护送马车的骑手掉头就跑,可惜纯属徒劳。在瑞夫和伊思克菈的帮助下,吉赛尔赫截住两人的去路,并在短暂的搏斗后将他们砍成碎片。凯雷、埃瑟和米希尔攻向另外两人——他们打算拼死保护车厢和拉车的四匹马。希瑞感觉到深深的失望和难以遏制的怒火。他们一个也没留给她。她想杀人却找不到目标。

但不承想,稍远的前方还有一个骑手。他是这支队伍的前卫,身着轻甲,骑着快马。他本来可以逃跑的,现在却掉转马头,挥舞长剑,朝希瑞直冲过来。

她任由他靠近,甚至还放缓了马速。等他踩着马镫站起身,向她发起攻击时,她将身体探出马鞍,老练地避过锋芒,然后利用马镫一借力,重新坐正。那骑手身手敏捷,再次发起攻击。这一次她倾斜剑身,格开对方的攻击,并趁对方剑刃荡向一旁的机会,自下往上短促地刺出一剑,命中那人的手腕,紧接着朝他的面部虚晃一招。他不由自主地用左手挡住面门,她则敏锐地扭转剑身,砍伤了他的腋窝——这招是她在凯尔·莫罕花费好些钟头才练会的。尼弗迦德人滑下马鞍,坠落地面,然后跪坐起来,发出野兽般的哀号,拼命想要止住从断裂的动脉泉涌而出的鲜血。希瑞盯着他看了片刻,像以往一样,他人拼尽全力与死亡抗衡的景象令她着迷。她一直等到他因流血过多而死,才甩动缰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