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只活着的“吱吱”(第2/4页)

“我想一些人这么做是出于好心。”桃子说,“他们只是把老鼠赶到房子外面,而不是杀死它们。”

“反正对她没什么好处。”火腿得意地说,“第二天晚上我又回去了,还在奶酪上拉了泡屎。”

“我不认为这里的人是想发善心。”黑皮说,“盒子里还有一只老鼠。至少,”他补充说,“是一只老鼠的一部分。她大概是一直靠吃那一只才活了下来。”

“有道理。”火腿点头说。

“我们还发现了一点儿别的。”黑皮依然在尘土上一边画着道道一边说,“这些您明白吗,头儿?”

他在地上画了一些直线和曲线。

“哼,我看见了,但我不用明白它们是什么意思。”火腿揉了揉鼻子说,“我从来不需要鼻子以外的东西。”

黑皮发出耐心的叹息:“那就闻吧,头儿,这是……我们今天探过的所有通道的地图;这是……我所记得的形状。我们探查了城市的大部分,有很多……”他瞥了一眼桃子,“很多‘善良’的夹子,大部分都是空的。到处都是毒药,大部分已经搁置了相当长的时间。很多空的活夹子。很多依然没有触发的致命的夹子。没有一只活老鼠,一只也没有,除了……我们的新朋友。可有一件事儿非常奇怪,我在找到她的地方的附近四处闻了闻,我闻到了老鼠味儿。很多老鼠。我是说很多。”

“活的?”毒豆子问。

“是的。”

“全在一个地方?”

“闻起来是那样,”黑皮说,“我看应该派一支小分队去看看。”

毒豆子走近那只老鼠,又闻了闻她。那只老鼠也闻了闻毒豆子。他们碰了碰爪子。旁观的突变一族们吃了一惊,毒豆子居然平等地对待“吱吱”。

“很多事,很多事,”毒豆子低声说,“很多老鼠……人……恐惧……极度的恐惧……很多老鼠挤在一起……食物……老鼠……你说她在吃老鼠?”

“这是一个老鼠吃老鼠的世界。”火腿说,“向来如此,也将始终如此。”

毒豆子皱起了鼻子:“不止这些。事情很……奇怪。奇怪……她吓坏了。”

“她被夹子夹住了,”桃子说,“然后被我们发现了。”

“比那个……糟糕得多,”毒豆子说,“她……她怕我们,因为我们是陌生的老鼠,但是闻起来她又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们不是……她以前……”

“人!”黑皮恶狠狠地说。

“我……不……这么想……”

“别的老鼠?”

“是……不是……我……不……很难说……”

“狗?猫?”

“不是,”毒豆子退了回来,“某种新的东西。”

“我们拿她怎么办?”桃子问。

“放她走吧,我想。”

“不行!”黑皮说,“我们已经触发了所有找到的捕鼠夹,但遍地依然是毒药。我不会放一只老鼠到那种地方。说到底,她没想攻击我们。”

“那又怎么样?”火腿说,“再死一只‘吱吱’算得了什么?”

“我明白黑皮的意思,”桃子说,“我们不能就这样让她出去送死。”

省大钱走了过去,伸爪搂住了那只年轻的母老鼠,护着她。她怒视着火腿。有时候省大钱发起火来可能会咬火腿,但是她不会与他争辩,她已经过了争辩的年纪。但是她的表情在说:所有的公老鼠都是傻瓜,你这只愚蠢的老老鼠。

火腿似乎有些失落。“以前我们也杀过‘吱吱’,不是吗?”他伤心地说,“为什么要让这一只跟在我们身边呢?”

“我们不能让她出去送死。”桃子看了看毒豆子的表情,又说了一遍。毒豆子粉红色的眼睛里又露出了那种恍惚的神情。

“你想让它跟在我们身边,吃我们的东西,把事情搞砸吗?”火腿说,“它不会说话,不会思考……”

“不久前我们也不会,”桃子厉声说,“我们都跟她一样!”

“可现在我们能思考了,小姐!”火腿说,他身上的毛竖了起来。

“是的,”毒豆子平静地说,“现在我们能思考了,能考虑所做的事了,能同情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的无辜者了,所以她能留下来。”

火腿猛地转过头。毒豆子依然面对着那只新来的老鼠。火腿本能地直立了起来,那是老鼠准备决斗的姿势。但是毒豆子看不见他。

桃子密切地注视着老老鼠,他受到了来自一只瘦弱的小老鼠的挑战。那只小老鼠在决斗中不会撑过一秒钟。可是毒豆子甚至没意识到他是在挑战。

他不会有那种想法,桃子对自己说。

别的老鼠都在看着火腿。他们还保留着一些原始的思维方式,他们在等着看他的行动。

然而连火腿也模模糊糊地觉得扑向那只白老鼠是不可想象的,那会像切掉自己的尾巴。他十分小心地让自己放松下来。“它只不过是一只老鼠。”他嘟哝说。

“但是你,亲爱的火腿,不是。”毒豆子说,“你跟着黑皮的队伍去查查她是打哪儿来的好不好?可能会很危险。”

这句话令火腿的毛发再次立了起来。“我不怕危险!”他吼道。

“当然,所以你才应该去。她很害怕。”毒豆子说。

“我从来什么都不怕!”火腿叫道。

毒豆子冲火腿转过身去,烛光下那双粉红色的眼睛中有光芒闪过。火腿不是一只会花时间去想他看不见、嗅不到或咬不着的东西的老鼠,但是……

他抬头看去,烛光中,巨大的老鼠们的身影在墙上跳动。火腿听过年轻的老鼠们讨论阴影和梦境,以及死后影子去往何处的问题。他不担心这些东西,影子是不会咬你的。阴影中没有什么好怕的。但是现在,他自己的声音在头脑中对他说:这双眼睛所能看见的令我害怕。火腿怒目望向正用一根棍子在泥地上涂画着什么的黑皮。

“我去,但得由我领队,”他说,“我是这儿的头儿。”

“这我不操心,”黑皮说,“无论如何咔嚓先生都会打头。”

“上周它不是碎了吗?”桃子问。

“还剩两个,”黑皮说,“用完了就得再去打劫一家宠物商店了。”

“我是头儿,”火腿说,“得由我来交代做什么,黑皮。”

“是的,头儿,好的,”黑皮一边说一边依然在泥地上涂画着,“你知道怎样触发所有的夹子,是吗?”

“不知道,可是我能让你们去做!”

“好,好,”黑皮看也不看这位领头鼠,而是一边说一边用棍子画出更多的符号,“你会告诉我哪些杆子不要碰、哪些部件应该撬开,是吗?”

“我没必要懂夹子。”火腿说。

“可是我得知道,头儿。”黑皮保持冷静的声调说道,“告诉你,有些新夹子上的几个东西我还没有摸清。在我摸清楚以前,我非常尊敬地建议您把一切交给我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