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可能的(第3/4页)

闪烁。

箭与环扭曲成平行的波纹,兰德拼命让它变回来。

维林的声音:“……对的,有些事……”

至上力激荡咆哮。

闪烁。

艾雯在婚礼前一周突然患病去世。谭姆竭力安慰兰德。奈妮薇也在安慰兰德。但她同样感到非常沮丧,她用尽了所有的方法,还是没能找出是什么杀死了艾雯。兰德在艾雯去世时就坐在艾雯家的屋子外面。现在,在伊蒙村,无论他走到什么地方,都会听见艾雯垂死时的尖叫。兰德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留在家乡了。谭姆给了他一把镶嵌有苍鹭徽记的长剑,而且将用剑的方法教给兰德。不过他始终都没有告诉兰德,一名两河的牧羊人怎么会有这样一把剑,如何能拥有如此高超的剑法。在兰德离开的那一天,谭姆给了他一封信,并告诉兰德,凭着这封信,兰德也许能在伊利安的军队中找到一个职位。最后,谭姆拥抱了他,并对他说:“我从没有过别的儿子,我也不想有别的儿子。如果你能做到,就像我一样,带个妻子回来。但,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回来。”

兰德在巴尔伦被偷走了所有的钱和那封介绍信,差一点连父亲的剑都弄丢了。他遇到一位名叫明的女子,明向他说了许多关于他的极为疯狂的事情。兰德为了躲避她,最终离开了那座城市。他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中来到凯姆林,凭借自己的剑技成为女王的卫兵。有时,他会发现自己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王女伊兰,这时,他的心里就会充满一种奇怪的念头,仿佛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他的生命应该有更多的内容。当然,伊兰从没有看过他,她与一位塔伦王子结了婚,但她看起来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幸福。兰德只是一名士兵,一个来自偏远乡村的牧羊人。他在凯姆林才知道,伊蒙村只是安多王国西部边陲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村子。而且,他更因为脾气暴躁而臭名昭著。

有些人说他是疯子。在平常的时候,即使是过人的剑技也无法让他这种人留在女王的卫队里。但现在时局很不安定,伪龙如同荒地里的野草,到处出现。一名伪龙被打垮,又会有两名、三名伪龙冒出来,最后,所有的国家都陷入了战乱。兰德的军衔直线上升。他知道一个关于自己疯狂的秘密,一个他知道必须严格保守的秘密:他有导引的能力。在战场上,他只要稍微使用一点导引的能力,没有人会发现,但他却能得到莫大的好处。有时,导引会起作用,有时却不会。不过这对兰德来说已经足够了。他知道,他疯了,但他不在乎。一种溃烂的疾病开始折磨他,他同样不在乎。其他人也无暇在意他。有消息传来,亚图·鹰翼的军队已经回来了,他们要占领整个世界。

女王的卫队跨过迷雾山脉,兰德率领一千名士兵,参加了这场战争。他从没想过要回到两河去,实际上,他很少会想到两河。当安多的败军退过迷雾山脉的时候,他成了女王卫队的总指挥。他在安多境内连番厮杀,最后却不得不随着大群的难民一起撤退,一直退回到凯姆林。凯姆林城中已经十室九空,大臣们纷纷建议把军队撤向更远的后方。这时,伊兰已经成为新的女王,她发誓自己不会离开凯姆林。她将目光从兰德因为疾病而变得腐败溃烂的脸上移开,但兰德无法离开她。于是,在女王的人民纷纷逃离时,她的卫队仍旧准备誓死保卫她。

在凯姆林战场上,兰德体内的至上力攀上顶峰。他将闪电和火焰投入侵略者的队伍中,让大地在脚下崩裂。那种感觉又回到兰德心中,他生来就是为了做某些特别的事情。他用尽了全力,但敌人实在太多,且他们之中也有人能导引至上力。最后,一道闪电击中了城墙上的兰德。他的躯体破碎,鲜血和焦肉四散纷飞。在他最后的喘息中,兰德听到一个低沉的耳语:我又赢了,路斯·瑟林·特拉蒙。

闪烁。

随着世界闪烁的节律,虚空仿佛受到巨锤的击打,兰德挣扎着维持颤抖中的虚空,抓住那个图案。似乎有上千个图案冲过虚空的表面。他拼命挣扎,竭力想着只要抓到一个就好。

“……错了!”维林尖声吼叫。

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

他是一名士兵。他是一个牧羊人。他是一个乞丐。他是一位国王。他是农夫、走唱人、水手、木匠。他是个艾伊尔人,出生,成长,死亡。死于疯狂,死于腐烂,死于疾病、意外、老年。他被公开处决,众人为他的死而欢呼。他宣布自己是转生真龙,让他的旗帜横越半空。他逃离至上力躲藏起来,无声无息地活着,无声无息地死去。他长年累月地压抑着疯狂和腐烂;两个冬天之内,他就屈服了。有时,沐瑞会来到两河,带他一个人离开;或者同时带走在冬日告别夜里活下来的朋友们。有时,她又从未出现过。有时,来的是其他两仪师。有时是红宗两仪师。艾雯和他结婚了。艾雯的眼里有着肃穆的神色,披着玉座的圣巾,带领两仪师来驯御他。艾雯泪水涟涟,将一把匕首刺入他的心脏。垂死的他向她道谢。他爱上了其他女子,和她们结婚。伊兰、明、他在前往凯姆林的路上遇到的一位金发的农夫女儿,还有他生来从没见过的女子。一百次人生,更多的人生。他数不清了。在每个人生的最后,当他临死前,当他吐出最后一口气时,一个声音就会在他耳边响起:我又赢了,路斯·瑟林·特拉蒙。

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闪烁。

虚空消失,与阳极力的联系不见踪影,兰德麻木地栽倒在地,肺里的空气被猛烈的撞击挤压出去。他感觉到脸颊和手掌碰触到粗糙的岩石。一片冰冷。

他听见维林从地上爬起来的声音。他听见粗哑的呕吐声。他抬起头,看见乌诺正跪在地上,用手背擦拭着嘴角。没有一个人还能站着,所有的马匹都四肢僵硬,打着哆嗦,不停转动的眼珠里露出疯狂的光芒。印塔抽出了巨剑,剑刃却在他的手掌前方抖动不已;他的眼睛紧盯前方,眼里却没有反射出任何东西。罗亚尔四肢摊开,坐在地上,睁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惶。麦特将身体蜷成一团,脑袋缩进了双臂之间。佩林不断用手指摩擦面孔。似乎是想擦去他所见到的东西,或者是看见那些东西的眼睛。夏纳士兵们也同样糟糕。马希玛的脸上涕泪横流。修林急切地向四周张望,似乎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怎么了?”兰德感到一阵窒息。他正躺在一块风蚀严重的粗糙岩石上,这块岩石有一大半被埋在了土里。“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