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影的织线(第5/8页)

沙马奥又盯了她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很可能她说的是实话,涉及到暗主的谎言很可能会招致死亡。“除了色墨海格有没有出现之外,我希望你还能再告诉我一些别的信息。如果没有的话,我认为我们不必再见面了。”他向那两名竖琴手皱了皱眉,这应该足以让古兰黛相信她的误导成功了。沙马奥将厌恶的目光转向水池里的那些人和岸上的那些演员,这样可以让那个皱眉的表情不那么突兀。而且,所有这些被浪费的力量,所有这些皮肉的展示,确实让他感到非常厌恶。“下次,你可以到伊利安来。”

古兰黛耸耸肩,仿佛这完全无关紧要,但她的嘴唇轻微地翕动着,在阳极力的包覆下,沙马奥能听到她在说:“如果到时你还在那里。”

沙马奥冷着脸打开回伊利安的通道。那名身材健壮的年轻男仆没来得及躲开,连同他手中的托盘和水晶瓶一起被从中间削成了两半,一声尖叫都没有发出来,即使是剃刀的锋芒也无法与通道边缘相比。古兰黛望着自己失去的宠物,恼怒地咬住了嘴唇。

“如果你想帮我活下去,”沙马奥对她说,“查清楚狄芒德等人打算如何执行暗帝的命令。”他走过通道,眼睛却还一直盯着古兰黛。

古兰黛维持着躁怒的表情,直到通道在沙马奥身后关闭,然后才允许自己用指甲在大理石栏杆上敲了一下。一头金发的沙马奥曾经相当英俊,甚至能达到作为她宠物的标准,如果他能允许色墨海格除去他脸上那道烧伤的话。色墨海格是现存唯一还有这种技巧的人,虽然从前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这真是个无聊的想法,现在真正的问题是,她的努力是否有所收获。

沙鸥凡和齐爱普仍然在演奏着那种古怪的、没有韵律的音乐,其中充满了复杂的合音和怪异的散音,不过听起来相当优美。他们的面孔闪耀着欢喜的光彩,因为他们能够取悦她。她点点头,几乎能感觉到他们的欢喜。他们现在比到这里来之前愉快多了,她耗费了那么多力量才得到他们,而这样做只是为了和沙马奥交谈的这几分钟。当然,她可以省些麻烦——只要随便从那个国家里找两个人就可以了——但即使是一个临时的安排,她也有严格的标准。很久以前,她已经决定要得到世上一切的欢乐,以此否定一切可能在暗主面前威胁到自己的因素。

她的目光落到那堆污染了地毯的肉块上,恼怒地皱了皱鼻子。这块地毯应该还可以挽救,但让她不悦的是,她必须亲自导引以除去这些血渍。她发出一个命令,欧萨娜立刻跑过来,指挥仆役们换走地毯,清除掉上面的残迹。

沙马奥是个一眼就可以看透的傻瓜,不,他还不算是傻瓜,当他有直接的战斗目标,能够看清局势的时候,他是非常致命的;但是当局势变得微妙的时候,他就与瞎子无异了。沙马奥很可能相信她在竭尽心思要遮掩住他们这些人真正的图谋。有一件事沙马奥绝对无法想到——她清楚沙马奥每一点思想的波动。毕竟,她耗费了将近四百年时间研究比沙马奥更为复杂的思维。他是一眼就可以看透的,无论他多么努力地掩饰,也无法隐藏自己的狂躁。他被陷在一个由自己造成的盒子里,一个他誓死也要守卫的盒子,一个他很可能死在那里面的盒子。

她抿了一口酒,双眉微蹙。也许她和沙马奥之间的关系已经结束了,虽然她本来以为沙马奥要来访四五次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她必须找些理由再把沙马奥从伊利安邀请过来,即使病人已经在朝预期的方向发展,最好也要保持对他的继续观察。

那个男孩只是个普通的乡下汉,还是路斯·瑟林的转生?这个问题又回到她的脑海里——她找不出确切的答案——兰德已经证明他是非常危险的。她忠心于至尊暗主,但她不想死,即使是为了暗主而死也不行。她要永生。当然,没有人敢违逆暗主最微小的意旨,除非他想要在永恒的死亡中忍受无可忍受的痛苦。总之,兰德必须除掉,但承担这个罪责的将是沙马奥。如果沙马奥真的能意识到自己成了被用来对付兰德的一头猎犬,她一定会感到很惊讶。不,如此精妙的手腕不是男人能识破的。

还有另外一件事,当然谈不上愚蠢——如果能查清楚沙马奥对那种约缚知道多少,那一定会很有趣。只是因为当色墨海格缺席的时候,麦煞那在恼怒中犯下了极为罕见的错误,她才了解到一些事情,而怒不可遏的麦煞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泄露了什么。麦煞那在白塔里隐藏了多久?现在她只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契机。如果能有办法发现狄芒德和色墨海格的巢穴,那就有可能查出他们有什么样的目的。他们不信任她,噢,一点也不,虽然从至上力战争以前到现在,这三个人在许多事上都是同谋,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她相信,他们彼此之间的敌意绝不亚于其他使徒,但她还没能在他们之间找到一个可以钉进楔子的缝隙。

一阵靴子击地的声音传来,但来的不是更换地毯的男仆。厄布朗是一名身材修长、匀称的阿拉多曼青年,身上穿着红色的紧身马裤和软质布料的白衬衫,如果他不是一名商人的儿子,他本该能成为一只不错的宠物。当他跪下的时候,一双闪亮的黑眼睛还在专注地望着古兰黛。“伊图拉德大人到了,伟大的主人。”

古兰黛将杯子放到桌上:“那么他就是来拜访巴瑟妮女士了。”

厄布朗敏捷地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扶住眼前这位衰弱的阿拉多曼女子。他知道这层幻象下的女子的真正身份,但即使是这样,他的敬意还是稍稍减退了一些。她知道他崇敬的是古兰黛,而不是巴瑟妮,不过此刻她并不在乎这一点。沙马奥和兰德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甚至也许已经开始了。至于狄芒德、色墨海格和麦煞那……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曾经去过煞妖谷,到了火焰深潭。只有她知道,暗主几乎已经答应封她为耐博力了,只要兰德不复存在,暗主的诺言就会实现,她将成为暗主最忠心的仆人。她将散布混乱,直到她的收获让狄芒德气炸了肺。

色墨海格任由箍铁的门扇在背后关闭。只有暗主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遗留下的闪耀球为屋里提供了照明,其中一个闪耀球时断时续地闪烁着,但它们发出的光线仍然比蜡烛和油灯要强许多。在这个时代里,色墨海格不得不接受许多不堪使用的蠢笨事物。除了这些闪耀球之外,这个房间完全像是一座牢房——粗石墙壁、没有遮掩的地板,一张未经雕琢的小木桌放在角落里。这里不符合她的品味,她会让房间完全成为白色的,不见一个污点,到处都是闪耀的柯兰丝,光鲜整洁、一尘不染。她准备这个地方本来并不是为了什么确定的目的。现在,一名身穿丝衣的白发女子正四肢张开悬浮在屋子正中央,用挑衅的眼睛瞪着她。一名两仪师。色墨海格痛恨两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