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晋见爱莉达(第3/6页)

赛塔勒坐在麦特坐的树干另一端,用麦特勉强能够听到的声音开了口。虽然麦特已经和这名前两仪师达成了协议,她对他的态度却没有丝毫改变。“她可能是在说,男人都是猪。”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刺绣箍,“或者也许只是说你是猪。”她深灰色的骑马裙有很高的领子,婚姻匕首仍然被一条紧贴脖颈的银项链挂在胸前。“她可能还说了,你是个泥腿子蠢货,根本不懂得洗耳朵,也不知道摘一摘头发里的干草。她可能还说了……”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咬牙对她说道。图昂咯咯地笑着,但在下一个瞬间,她又变成了一张刽子手的脸,冰冷又刚硬。

麦特从外衣口袋里抽出银嘴烟斗和山羊皮的烟草袋,填满烟锅,掀起脚边火棒匣的盖子。火棒燃起的样子一直让他非常着迷,当他将一根火棒红白色的药头在匣子粗糙的一面划过,火焰立刻在药头周围,朝各个方向喷薄而出。他等待着,直到火焰烧过药头,才用它点着了烟斗。第一次用火棒点烟的时候,他曾经吸了一嘴硫黄的气味,有那么一次经验就足够了。然后,他将燃烧的火棒丢在地上,抬脚把它踩灭。不久前刚刚下过雨,这里的草木还很潮湿,但他在林木中用火的时候一直都很小心。在两河,人们会从许多里以外赶往起火的丛林中去救火,有时候起火的面积不过几百步而已。

“火棒不应该被这样浪费。”亚柳妲抬起头来看着他,她刚才正专注地盯着摆在面前一根原木上的小棋盘。汤姆抚着白色的长胡子,继续注视着网格状的棋盘,陷入了沉思。他很少会输棋,不过自从离开马戏团以后,亚柳妲已经赢过他两盘了。虽然她同时也输掉了十盘以上,但汤姆对于任何战胜过他的人都绝不会掉以轻心。“我必须在一个地方逗留两天时间,才能制造出更多火棒,男人总是能找到办法让女人忙个不停,对不对?”

麦特吐了一个烟圈,虽然不算很满意,至少这让他感到一阵轻松。女人!看上去很漂亮,陪在身边很快活,只要她们不会想尽办法把盐揉进男人的伤口里。女人到底好不好?似乎是半好半坏,确实如此。

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吃完饭了,篝火上只剩下残缺不全的两只松鸡和一只兔子,它们会被亚麻布包起来,作为他们路上的干粮。早晨的捕猎收获甚丰,但下午就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多猎物了,干面包和干豆子实在不好吃。吃饱了的人们都在休息,红手队们则检查着被绊住的驮马。他们有超过六十匹驮马,分别被系在四条长索上,在玛德琳一次购买这么多匹马会让马价提高不少,但卢卡一听说有一个商人死在那座城里的街上,就立刻冲进城中,亲自做成了这笔交易。为了摆脱掉麦特,他几乎要把马戏团的驮马都送给麦特了——当然,只是几乎而已。许多驮马被用来搬运亚柳妲的装置和物资。通过各种方法,卢卡最终拿走了麦特的大半黄金。麦特又给了派塔和克莱琳一大袋金币,这是出于友谊,是为了帮助他们早一点买下他们的客栈。留在麦特鞍囊中的金币已经足以保证他们舒适地抵达莫兰迪了,而且,只要能找到一间有人玩骰子的酒馆大厅,他就能让自己的钱袋再鼓起来。

莱伊纹在斜过胸前的宽皮带上挂着一把曲刃剑,多蒙的腰带一侧插着一柄短剑,另一侧挂着一把铜钉大棒。他们坐在一根原木上,正在与另一根原木上的泽凌和爱麦瑟拉聊天。麦特已经接受了“莱伊纹”这个名字,认可她是那个女人唯一的名字。现在她显然是有意要表现出不害怕图昂和赛露西娅的样子,她在她们面前已经不会再低垂眼睛了,尽管她显然是用了很大力气才做到这一点。泽凌翻起了他黑色外衣的袖口,他只有在朋友之间,或者至少是可以信任的人们面前才会这样做。那位曾经的塔拉朋女君王仍然紧抓着捕贼人的胳膊,但她在莱伊纹目光犀利的蓝眼睛前不会再剧烈地颤抖了,实际上,她经常会用近乎敬畏的眼神凝视着对面的女人。

诺奥盘腿坐在地上,完全不在意潮湿的泥土,他正在与奥佛尔玩着“蛇与狐狸”,一边继续讲着那些关于艾伊尔荒漠另一侧神秘国度的疯狂故事。在他的故事里,一座巨型的海港城市只允许外国人乘船离开,而城市中的居民则完全不被允许离开。麦特希望他们能玩玩别的游戏,每一次他们摊开那块画着蛛网一样黑色线纹的红布时,他都会想起对汤姆的承诺,想起那个该死的易斐英就在他的脑子里,也许还有那个该死的埃斐英。两仪师们从溪边走了回来,裘丽恩停下脚步,与布利瑞克和芬说着什么。伯萨敏和汐塔跟在她身后,犹豫着,直到那名绿宗挥挥手,她们才站到苔丝琳和爱德西娜落坐的原木后面。她们分别坐在原木两端,中间隔着没有削去的树枝,都从腰带荷包里拿出皮封的小书,开始阅读。伯萨敏和汐塔都站在爱德西娜身后。

那名金发前罪奴主已经重新振作了起来,不过她振作的方式可谓壮丽而且痛苦——对于她和两仪师们都很痛苦。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她第一次犹豫不决地请求两仪师教导她。她们拒绝了,她们只会教导伯萨敏,因为她已经在导引了。汐塔的年纪太大,不能成为初阶生,而且她一直没有导引过,于是她模仿了伯萨敏所做的一切。三名两仪师立刻从篝火旁跳了起来,在不断落下的火花中尖叫着,直到汐塔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导引,于是她们同意教导她,至少,裘丽恩和爱德西娜同意了。苔丝琳依然不会搭理任何罪奴主,无论她们现在是否已经舍弃了这个身份。但三名两仪师都鞭打了汐塔,让汐塔整个上午在马鞍上挪动着身子。她看上去还是很害怕,害怕至上力,或者害怕两仪师,但奇怪的是,她的脸上也带着……满足。麦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理解她的表情。

麦特自己也应该感到满足了,他刚刚避开了一起杀人案的指控,避开了一群可能让图昂丧命的霄辰人陷阱,还远远甩掉了那个古蓝怪。现在那只怪物会一直跟踪卢卡的马戏团,虽然不知道这对卢卡有何帮助,他还是警告了卢卡。至多再过两个星期,他就能跨过大山,进入莫兰迪。当然,他需要想办法把图昂平安送回艾博达,这绝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特别是现在他还必须警戒那些两仪师,防止她们把图昂拐跑,这意味着他还会有更多时间能看到她的脸,竭尽全力猜出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后面到底藏着些什么。不管怎样,他现在应该快活得像一只玉米仓库里的山羊,但现在,他一点也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