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工厂(第4/7页)

“也许吧。”佩林镇定地回答。他知道,“炙魂魔君”是霄辰人对暗帝的一种称呼。“但这没什么不同。”他抬起脚,露出七八只被碾碎的甲虫。“它们可以被杀死,我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能够被一脚踩死的小虫子身上。”

“我们需要私下谈谈,队长。”泰莉说道。她的气味里同样充满了畏惧,不过,她牢牢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密什玛的手同样做着那个奇怪的手势,他几乎也能像旗将一样控制自己的情绪。

法罗恩努力让自己的精神振作起来,畏惧在他的气息中减弱了,并未完全消失,不过他已经能控制住自己,只是他的眼神依旧在躲避着那些甲虫。“好的,旗将。埃塔奥,从桌子上下来,把这些……这些东西从这里扫出去。为麦坦恩准备好葬礼,无论他是怎么死的,他都是在为帝国服务时牺牲的。”那名矮胖的职员鞠了个躬,才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上爬下来。站到地面上之后,他又鞠了个躬,但那名队长已经转过身。“请随我来,旗将。”

他的书房原先应该是一间卧室,现在,这里摆上了一张写字桌,桌上还堆着装满纸张的扁匣子,另外一张更大的桌子上铺着一些被墨水瓶、石块和小铜像压住的地图。一座立在墙边的木架子上堆着许多成卷的地图,灰色的石砌壁炉中并没有火焰。法罗恩请他们在写字桌前面六张形式不一的椅子里落座,并问他们是否想要喝杯葡萄酒。在泰莉同时拒绝了这二者之后,他显得有些失望,也许他自己想要喝一杯,好稳定一下心神,些微害怕的意味依旧萦绕在他的周身。

泰莉开口道:“我需要六头雷肯,队长,以及十八名雷肯骑士和一整队地勤人员。我原有的那一头正在阿玛迪西亚的某个地方向西前进,我还无法找到它。”

法罗恩皱起眉头。“旗将,你明白,如果你丢失了雷肯,与此相关的责任人一定会被彻查到底,为了……”他的独眼朝佩林闪了闪。然后他清清喉咙,才继续说道:“你是在要求我交出我手中四分之三的雷肯部队。你的要求是否可以降低一点,比如一到两头?”

“四头,”泰莉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以及十二名飞兵,这是最低数量。”她让那种悠缓的霄辰口音变得如同刀刃一般锐利。“根据我的了解,这地区就像霄达一样稳定,不过我还是可以留给你四头雷肯。”

“好吧,旗将。”法罗恩叹了口气,“我能看看命令吗?这里的一切情况都需要记录下来。自从我失去飞行能力以来,我就只能像文员一样耍耍笔杆子了。”

“佩林大人?”泰莉转头说道。佩林从外衣口袋中掏出了那份苏罗丝亲笔签署的手令。

当法罗恩阅读这份手令的时候,他的眉毛愈挑愈高,随后,他还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番文件上的蜡印,但他显然像泰莉一样相信这份手令的真实性。很显然,霄辰人都很习惯于接受这样的命令,尽管他们可能并不喜欢它。他又一边竭力掩饰着,一边偷偷审视了一番佩林。佩林能在他的脸上看到曾经被那名霄辰旗将问过的问题——他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我需要一张阿特拉的地图,队长,你是否能够提供?”泰莉说,“如果你没有,我也能应付,我所感兴趣的是那个国家的西北部地区。”

“光明照耀你,旗将。”灰发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墙边木架的最底层拉出一卷地图,“我恰好有你想要的东西,它刚好和我找到的一些阿玛迪西亚地图混在一起。如果不是你提到,我甚至都把它忘了,要我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好运气。”佩林微一摇头。这只是偶然,不是时轴的作用,就连兰德的时轴也不可能强大到造成这种巧合。色彩开始盘旋,他将它们打碎,消散于无形。

法罗恩将那张地图在大桌子上摊开,用铜制的雷肯雕像压住它的四角。旗将仔细端详那张地图,寻找她所需的地标。这张足以覆盖整个桌面的大地图上详细地绘出了她感兴趣的地区,还有阿玛迪西亚和海丹呈长条状的边境地带。所有的地形细节都得到了详细描绘,城镇、村庄、江河和溪流的名字都用细小的字母被写在上面。佩林知道,自己眼前是一幅制图工匠精心制作的艺术品,水平远远超越了绝大多数地图。这会是时轴的作用吗?不,不,这不可能。

“他们会在这里找到我的部队。”她不疾不徐地说着,用指尖点住地图上的一点,“他们要立刻出发。一名飞兵驾驭一头雷肯,不能携带任何私人物品,他们绝对要轻装上阵,以最快的速度前进。我希望他们在明晚之前到达,其他雷肯骑士和地勤人员一同出发。我要在一两个小时内启程,让他们尽快准备好。”

“只能用无篷大车,”佩林说,尼尔德打开的通道不足以容纳大型马车,“他们只能用无篷大车装运物资,不能是大型马车。”法罗恩把这句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狐疑。

“无篷大车,”泰莉表示赞同,“照他的话去做,队长。”

佩林能嗅到灰发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重重疑问和寻求答案的渴望,但法罗恩只是鞠了个躬,说道:“听从命令,旗将,一定让你满意。”

当他们走出队长的书房时,农舍前厅里的骚乱已经换成了另一种情景。职员们四处乱跑,狂乱地挥舞着扫帚,或者用扫帚拼命拍打残存的甲虫,一些女人在挥动扫帚的时候还不停地哭泣着,一些男人似乎也很想这样做。房间里依旧浸透了恐惧的气息。那个死人已经不见了,不过佩林注意到,所有职员都在尽量避开他曾经趴倒的那片地方,不让自己的脚踏在上面,他们也竭力不去踩到任何一只甲虫。结果他们只能踮起脚尖,在地板上来回跳动。当佩林大步向屋外走去的时候,他们都停下来,紧盯着他。

室外的气氛要平静一些,不过也好不了太多,泰莉的士兵还排着整齐的队列,站在他们的坐骑旁边。尼尔德全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还打了个哈欠,拍拍嘴。那名罪奴主则拍抚着不住颤抖的罪奴,低声说着安慰的话。穿蓝色外衣的士兵比刚才多了许多,他们聚成一群,满是忧虑地交谈着。凯瑞安人和提尔人都牵着马向佩林跑来,并不约而同地向佩林开了口。

“大人,那是真的吗?”卡麦丽问道,白皙的面容因为担忧而显得有些扭曲,她的兄弟巴曼恩不安地说:“有四个人用一条毯子裹了一样东西出来,而且他们都不敢看那毯子里的东西。”

他们都争着想让佩林听到自己的声音,身上全都散发着恐慌。“他们说,他吐出了甲虫。”“他们说,那些甲虫把他的身体吃光了。”“光明保佑我们,他们把那些甲虫都扫出来了,我们都会被杀掉。”“烧了我的灵魂吧,这是不是代表暗帝已经自由了?”随后还有更多更加缺乏理智和逻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