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刻钟敲响时(第4/7页)

她当然要通知评议会,但首先,她还要找到另一些人,依照她的评估,那些人更有可能会立刻采取一些……突然的行动,并很可能导致巨大的灾难。她们的确受到了誓言的束缚,但那是她们被迫立下的誓言,而且她们肯定相信那个接受她们誓言的人现在已经死了。对于绝大多数的评议会成员来说,她们为了在这艘船上获得一个位置,已经将她们的旗帜钉死在桅杆上,除非极为确信船能在何处靠岸,否则她们绝不会跳下去。

雪瑞安的帐篷很小,所以史汪一直担心自己在黑暗中没办法找到它,她看见那顶帐篷还是黑的,但她怀疑雪瑞安不可能还在睡觉。摩芙玲的帐篷很大,足以让四个人舒舒服服地睡在里面,当然,那名褐宗姐妹在她的大帐篷里塞满了被她一路带到这里的书籍,现在那顶帐篷里也没有灯光。终于,她在第三个目标处有了收获,于是她立刻勒缰绳,让夜色停了下来。

麦瑞勒有两个尖顶帐篷,一个由她居住,一个由她的三名护法居住,当然,是那三个她敢公开表明关系的护法。现在她的帐篷里透出了明亮的灯光,那些女人的影子在打着补丁的帐篷壁上不停地移动。三个身形各不相同的男人站在帐篷门前的走道上,看他们一动不动的样子,肯定是护法。史汪现在丝毫不关心他们。帐篷里的那些人正在谈什么?虽然明知不会有任何意义,史汪还是编织出风之力和一丝火之力。她的编织碰触到帐篷,撞到一层防止偷听的结界上。当然,这道结界经过了倒置,所以她是看不见的,她只是心存侥幸,希望她们能有一时疏忽。当然,面对这种状况,她们不可能犯这样的错。现在,映在帐篷壁上的影子都停止了动作,她们知道有人在窥探。史汪催马走到那顶帐篷前面,心中还在寻思她们到底在谈着什么。

她以笨拙的姿势下了马,至少现在她能自己下马,而不是直接从马鞍上滚下来。雪瑞安的护法亚伦瓦走过来向她稍一鞠躬,伸手要接过马缰,他是一名瘦削的凯瑞安人,比史汪要高一些。史汪放开阴极力,朝他摆摆手,然后自己将坐骑拴在人行道的一块木板上。她打的绳结足以牢牢地固定住暴风中的小舟,像别人那样随便打个结可不是她的风格,她的确不喜欢骑马,但她更不喜欢自己的坐骑随意跑掉。亚伦瓦看着她打的绳结,挑起了眉毛。不管怎样,如果绳子松了,这匹该死的牲口跑掉,他可不会赔一个子儿。

麦瑞勒的另外两名护法之中,只有一个人在这里:艾瓦·哈克米是沙戴亚人,有着鹰喙般的尖鼻子和夹杂着许多灰纹的浓密胡须。他只瞥了史汪一眼,向她略一点头,就继续专注地监视这片被夜幕笼罩的营地。摩芙玲的乔锐是个秃顶的矮子,胸膛的宽度几乎能比得上他的高度,他连招呼都没打,双眼只是紧盯着周围的黑暗,一只手轻按在长剑柄上。人们都说,他是护法之中剑法最为高超的一个。其他人在哪里?史汪当然不能这样问,就如同她不能问他们帐篷里面现在有谁在,这些男人现在已经被吓得连脊椎都在发抖了,他们没有阻止她走进帐篷,至少情况还没有糟糕到这种程度。

帐篷里面,两只火盆散发出玫瑰花的芬芳,把空气烤得比外面温暖许多。史汪几乎在这里找到了所有她希望找到的人,她们全都转过头,看着是谁走进来。

麦瑞勒坐在一张结实的直背椅子里,身披一条覆盖着红黄色花朵的丝绸长袍,她将双臂交叠在胸前,橄榄形的脸上保持着完美的镇定,但这反而更凸显出她黑眼睛里的烈火。至上力的光晕包裹住她的全身,毕竟这里是她的帐篷,应该由她来编织防止偷听的结界。雪瑞安坐在麦瑞勒的小床床头,装作正在调整她的蓝色条纹裙摆,她的表情如同她的头发一样火烈。看到史汪时,她脸上的火焰似乎变得更加灼热了,她没有戴撰史者圣巾,这是一个坏迹象。

“我已经猜到会是你。”卡琳亚将双拳抵在腰间,冷冷地说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有温度的人,但现在,刚好触及她肩头的卷发映衬着一张冰雕般冷硬,又像她的长裙一样苍白的脸。“我不希望你介入我的私人谈话,史汪。”是了,她们认为一切都已经完了。

圆脸的摩芙玲头一次没有显示出一副心不在焉、睡眼惺忪的样子,只是她褐色的羊毛长裙上依旧布满了皱褶。她绕过一张小桌,向史汪走过来,那张桌子上的漆盘里放着一只白银高水罐和五只银杯。所有的杯子都是干的,看样子,没人有心思喝茶。这名灰发姐妹把手伸进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把雕花角梳,放进史汪的手中。“你的头发都被风吹乱了,把头发梳好,别让哪个笨蛋把你当成是酒馆的姐儿,妄想把你抱进怀里。”

“艾雯和莉安都还活着,被白塔俘虏了。”史汪高声说道。她的声音比她预想的更加平静。酒馆的姐儿?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发现摩芙玲是对的,便开始用那把梳子整理凌乱的头发。在你要显示出严肃气氛的时候,绝不能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刚刚在巷子里打过一架。现在她已经很难让这些姐妹认真地对待她了,也许要等到她再次握住誓言之杖以后许多年,她才能排除掉这个困难。“艾雯在我的梦中和我交谈过。她们成功地封锁了港口,差不多是成功了,但她们也被俘虏了。波恩宁和妮索在哪里?你们之中要有人找到她们,我可不想为同一条鱼刮两遍鳞。”好了,如果她们自以为已经摆脱了对艾雯的誓言,不必再服从艾雯的命令、服从史汪,那么她们现在应该知道错了。只是帐篷里并没有人表现出要服从她的意思。

“波恩宁想去睡一觉。”摩芙玲审视着史汪,缓缓地说道。她的神情相当专注,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后面隐藏着一个正在急速转动的思维。“她已经非常疲惫,不能再参加会议。另外,我们为什么要让妮索加入?”这句话让麦瑞勒稍微皱了皱眉,她是妮索的朋友,但另外两个人都点头表示同意。虽然一同向艾雯立下过誓言,但她们和波恩宁都认为妮索是外人。在史汪看来,这些女人虽然早已经失去了舵柄,却仍然在做着控制局势的美梦。

雪瑞安从小床上站起身,仿佛要跑出去的样子,她甚至还拉起了裙摆,但这与史汪的命令无关,她的脸上已经不再有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急切的渴望。“现在我们还不需要她们。‘俘虏’意味着她们被关押在白塔深处的牢房里,等待评议会对她们下达判决。我们可以穿行到那里,在爱莉达明白现实状况以前救她们出来。”